师信然点点头，随即带领众妖穿过窗台上的破洞离去了。
原本有些拥挤的房屋，立刻变得空荡荡起来，无聊站在一旁的朱二打了个哈欠。
“你叫什么名字？”楚天问道。
他问话的对象，明显是少年。
少年抬起头来：“我叫……段逸尘。”
楚天点点头，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少年便挣开了象鼩鼱的怀抱，翻身下了床，跪倒在地：“请大人为我报仇，我愿意为大人做牛做马！”
少年本身不具备任何修为，象鼩鼱也就没有拦他。
“报仇？你跟张家有仇？”这倒是出乎了楚天的意料之外，不过却在情理之中。
张家在东江市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要是没结下什么仇怨都是不可能的了，光是看少年光溜溜和张恒光溜溜，就知道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少年咬牙切齿地，把之前的事情通通讲述了一遍，说得声泪俱下，连象鼩鼱都忍不住替死在桥洞中的同伴悲伤起来。
虽然种族不同，但是物伤其类，死在人类手下的中下妖何止千百万！
地板上的管家老乌，和周迁慢慢清醒了过来，发出了一声身影，睁开了眼睛。
角落里的男人这时候仿佛才意识到了什么，怒吼着扑了过去，厮打着周迁：“你居然给我戴绿帽子，混账东西，我张家亏待过你吗？”
张家主夫人，也就是张恒母亲早早去世了，能跟他父亲厮混在一起的女人，也只有他的妻子了。
周迁猝不及防，便接连几下捶青了双眼，连鼻血都出来了。
男人虽然没什么强大的修为，但是好歹也是筑基期的武者，跟周迁也算是棋逢对手，周迁刚刚苏醒，身体无力，立刻吃了大亏。
楚天翻了个白眼，对张家复杂的男女关系着实有些头痛。
“朱二，让他们闭嘴。”他说。
“得嘞！”朱二活泼地应了一声，跳了出来，面色转为凶狠，一猪蹄踩在了周迁大腿，一猪蹄踩在了张恒小腿上。
两个男人顾不得厮打，立刻哀嚎了起来，拼命想要把自己的腿脚拔出来。
但是朱二的体型已经算是巨硕，足足相当于三四个成年人的体型，再加上他可是修到了脱凡期巅峰圆满的上妖，哪有那么容易就拔出来？
这一猪蹄下去，两人的腿上血肉迸裂，腿骨都要碎掉了！
“嘘，你们要是再吵的话，我就让你们永远都闭不上你们的嘴！”朱二凶神恶煞地说道。
不得不说，在经历了人类鲜血的洗礼后，这些上妖都变得凶恶残暴起来，变得更加像是“妖怪”了。
之前楚天见过的上妖，则更像是“人类”一些。
对于这样子的变化， 楚天乐见其成。
妖怪，就应该像是妖怪一样，为什么要像人类靠拢？
也许在人间，人类是万物灵长，众生主宰，但换做天界或者地界，人类的地位就没有那么多的优越性了。
妖怪只有走出自己的路来，才能够发展壮大，而不是盲目盲从。
楚天看向了段逸尘泪眼阑珊的样子：“那你想怎么做？”
天人的存在对于妖怪来说，倒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
这意味着，不仅仅妖怪能够像人，人也能够像妖。
这里的像，不是长相外形方面的相似，而是天赋体质方面的相似。
楚天很乐意获取天人的好感，甚至相比较起来，张家的这些人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段逸尘丝毫不察楚天的意思，只是咬着牙说道：“我要……我要杀了他们，为我的伙伴报仇！”
这是少年对于这些人丝毫不加掩饰的仇恨。
在他的心目中，人类的生命不必流浪猫狗的生命贵重多少。
象鼩鼱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连朱二都多看了段逸尘两眼。
“好！”楚天一口应承道，随即祭出了自己的疯魔刀，化作最普通的造型，反手递给少年，“你自己动手吧！”
天人，在人类当中肯定不止存在段逸尘这一个。
楚天要的天人，必定是能够跟人类做出决裂的天人，否则藕断丝连的话，那对妖怪反而是祸害。
少年稍一愣神，随即狠下心来， 接过了这把刀。
即便是化作了最普通的刀，疯魔刀也是一把好刀，削铜斩铁，吹毛即过，杀人不见血！
但是在段逸尘的手中，却隐约有些颤抖，悬在周迁头顶上，迟迟没有下手。
周迁捂着嘴嚎叫着，有朱二踩住他的大腿，有疯魔刀悬在头上，他连动弹都不敢，只是用眼神示意，苦苦哀求着少年饶恕。
这么大的一个汉子，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稀里哗啦，凄惨无比。
少年咽了一口唾沫，手都在发着抖，盯着疯魔刀刀尖，一动不动。
房间里一片寂静，连旁边的男人都暂时忘却了疼痛，愣神看着少年动作。
要是周迁一死，他八成也难逃噩运，可以说生命系于少年接下来的动作，让张恒根本顾不得哀嚎自己的小腿伤势。
楚天和朱二，只是冷眼旁观着，不做干扰。
不管怎么样，张家的人今天死定了，但是少年是否能够被拯救，命运是否能够改变，在于他自己。
一个依旧以为自己是人的天人，楚天也没有兴趣去改变他的认知，就任他在人世间打滚就是了。
象鼩鼱偷偷瞧了张阳一眼，有些替段逸尘着急，他大着胆子轻声提醒道：“人或者妖，都是生命，我觉得是平等的，只是有时候以血还血，以命偿命非常重要，不然无以用来履行这平等的权利。那些惨死的猫儿狗儿，他们下手时候何尝怜惜过？如果那些猫狗在天有灵的话，你觉得他们会反对你这种做法吗？”
像是象鼩鼱这种小家伙，对于天人的感觉更加敏感，也更加亲近。
对于楚天，他是纯粹的敬畏，但是对于段逸尘，他是喜爱和怜爱。
少年闭上了眼睛，握住疯魔刀的手一松。
噗！
像是西瓜刀戳进了西瓜，干净利落，甚至鲜血都没有溢出来——胸膛的刀口被疯魔刀完美堵住了。
而周迁两眼翻白，顿时断了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