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仅仅是月清寒语塞了,连林二中都有些语塞。
但是他的话,已经被所有上妖都听到了。
许多上妖投来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起来。
要么选择坐等江家的报复,要么选择现在跟楚天拼命,好像并不是多难的选择。
熊大忽然蹒跚着站到了林二中的身后。
这仿佛是一个信息,众多上妖纷纷动了起来,用站位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还是东南妖大召开之后,上妖们自发学习后的结果。
师信然也闭上了嘴巴,原本他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一众上妖的主动表态,他觉得还是不着急开口,只是缓缓站起身形,微微叹息。
如果按照原先,他在曲山妖盟中的地位,只要说出话来,便是一言九鼎的存在,没有上妖不敢听从。
然而,江智渊来了,带走了大部分上妖们的心思。
在利益面前,权威和情意,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更接踵而至的,是楚天这霸道的六刀,斩破了师信然唯一赖以支持的依仗,让他的威信扫地,连带着剩下的妖怪也心思各异起来。
师老大都不行了,这个曲山妖盟还有什么前途吗?
楚天在眼前,江家在日后,此处的妖怪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吗?
叶天心抿着嘴唇,目光转了几圈,看了看楚天,又看了看身边的胡穗,悄悄挪到了她的身边:“你们怎么看?”
现在上妖们忙着表态,倒是对她们的看管松了不少。
胡穗细心照顾着应泽,闻言只是略微抬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小小妖怪能管的,等应老大醒来再说吧!”
虎彻在旁边说道:“我也觉得那豹妖说得有理,青云先生的确要把这杀人的责任扛起来,不然那江家找过来便是一场浩劫……”
他的话没说完,胡穗便瞪了他一眼,虎彻闭嘴,讪讪得摸了摸鼻子。
按理来说,他们直山仅存的上妖,应该跟青云先生保持一致。
然而,青云先生再是神奇,也没有曲山妖盟给的压力大。
而曲山妖盟放在江家面前,也只是一个上妖聚集之所,江家并不把曲山妖盟放在眼里。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虎彻觉得为了保证难上这些妖怪的性命,楚天必须站出来为江智渊的死负责。
因为如果他不负责的话,剩下哪一个妖怪都没有这种勇气承担。
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上妖的想法,并且是剩下几乎所有上妖的想法。
虽然不是所有上妖都敢表现出来,但是大部分上妖都主动站在了林二中的身后,让豹妖的胆气大了起来。
楚天的实力的确是可敬可畏,但是不代表他是不可战胜的。
如果想要楚天虎躯一震,南山所有上妖都拜地臣服,那根本不可能。
他战胜了师信然,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是又斩杀了江智渊,却是给上要们带来了另一种危机,让众多上妖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危险起来。
如果说前者的行为值得倾佩,那么后者的行为就是非常危险的做法,给南山众上妖带来了一层不可消除的阴霾。
楚天收起了疯魔刀,也不管众妖如何心想,径直走向了虎彻。
一路上,不敢有任何上妖拦在他的面前,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楚天来到虎彻面前,伸手接过安雪君。
几乎泥潭雕塑一般的女孩已经进入了类似冬眠的状态,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只剩下腹部的丹田在艰难维系着浑身气血的运转。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上来说,她已经死去了。
任何科技都无法将一个死人复活。
但是,在一个修仙者的角度上来说,只有丹田,亦或是金丹、元婴不死,气血不停,那这个人就还有救活的希望。
叶天心靠过来帮忙搭把手。
楚天小心翼翼地将安雪君放置在地上,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始了按摩。
她的肌体骨肉,都已经在奔腾的气血下毁坏到了极致,可以说全身尽数毁于一旦,楚天越是按摩,越是心惊。
他都有些难以想象,女孩在之前的战斗中经历了多少难熬的痛楚。
那绝对称得上是地狱一般的体验!
在楚天替安雪君进行按摩的同时,一众上妖却是面面相觑着,看看林二中,看看楚天,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师信然战败,江智渊死去,首先发声的林二中宛然成为了这些上妖的首领。
林二中有些犹豫,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说道:“是你杀了江家人,你需要负起这个责任,不能给我们带来灾祸!”
即便是豹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来对待楚天。
这个人类的确很强,比师老大还要强上两分,理应获得上妖们的尊重,毕竟妖怪尊重强者的情怀比人类还要重上两分。
但是想到江智渊死后,可以会随之而来的报复,上妖们便是心事重重,哪有心思去尊重楚天啊!
不去找他麻烦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林二中现在这番话已经是考虑了又考虑,才说了出来。
楚天连眼皮都没有抬,专心致志地处理着安雪君僵硬的身体。
女孩无论是肌骨神经,都已经损坏大半,不是按摩能够救回来的,他现在能做的便是保证她的最后一口气,以待日后想方法解救。
场面上的气息有些尴尬,林二中几度欲言又止,脸上表情错综复杂,担忧、怨恨、悲哀几番情绪轮流上演,几乎无法明说。
叶天心看了几眼,轻轻开口道:“你们现在的处境,无非是你们咎由自取而已,既然投靠了人类,就要做好各种风险的准备,难不成你们投靠了谁,谁就必须长命百岁不成?人终究会死的,即便是不死在我们手下,也会死在他人手下,难道因为你们投靠了这个家伙,他就不能死了?”
林二中面色阴沉,对于叶天心的话却无从反驳。
谁都会死,江智渊会死,安雪君会死,师信然会死,哪怕是楚天也会死。
要是楚天需要为江智渊的死负责,谁会替安雪君的死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