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江智渊所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人类内部之间已经内斗了多年,对于用利益分化收买人心的套路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对付区区妖怪便是手到擒来。
在江家和江智渊的眼中,这些曲山妖盟的妖怪就像是没进过城的乡巴佬,稍微给一点利益便会簇拥而上,事后还要扭捏一会儿,才会站到他们这边。
·江智渊虽然毫无修为在身,但是并不妨碍他蔑视这些粗鄙的妖怪,即便这都是先天期的上妖,对标人类的就是那些天赋一般的修仙者。
而后者,在江家的地位则比江家家主还要高上两分。
面对江智渊半是威胁,半是示威的话语,连师信然都不由得沉默了。
背叛曲山联盟的,就是曲山联盟自己。
这种情感上的打击简直无法铭说,不仅仅是师信然,站在他身后的十六名上妖,包括朱二都缄默以对,无话可说。
楚天在树冠上细细审视着下面的这一场闹剧。
原本曲山妖盟暂时是一个整体,用来对付直山妖盟的,不过在应老大试图自尽,楚天这个人类插手的情况下,无论是师信然,还是江智渊都已经不把直山妖盟当成直接的敌人了。
对于妖怪来说,人类是不可相信,但也不可过分得罪的对象,虽然有不少妖怪对人类的态度十分恶劣,但是大部分妖怪都是足够理智的——人类和妖怪整体的实力差距十分巨大。
对于江家来说,插手妖怪的事情本身就没有明面上的底气,也不好大张旗鼓地跟楚天为难——但是如果暗地里有机会的话,江智渊一定不会介意除掉这个碍眼的人类。
那表面上,江智渊不愿意再树立一个新的敌人,鬼知道楚天背后站着什么家族,什么门派,还是赶紧收服曲山妖盟才是正经。
于是乎,楚天反倒轻轻巧巧地被摘了出去,成为了一个看客,连带着直山妖盟也保存了下来。
这在楚天的预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现在的直山妖盟,已经称不上一个妖盟了。
中小妖在曲山妖盟的打击下死伤惨重,上妖中朱能虎彻不见踪影,八成陨落,应老大重伤不醒,唯独剩下胡穗一个女流之辈。
她还没有直接的战斗能力,天赋迷宫只能作为辅助。
用名存实亡来形容现在的直山妖盟再恰当不过,他的第一步棋终归是走了一步死棋。
楚天一边有些遗憾地思忖着,一边打量着树官下的众生众相。
无论师信然,还是江智渊,都是实质意义上的聪明人,不会去做无畏的口舌之争,他们非常直接地谈判起了对曲山妖盟的分割。
江智渊本来打算的,使用直山妖盟作为诱饵吸引师信然的注意力,暗地里逐个收买他手下的上妖,在直山妖盟被吞并之后,曲山妖盟几乎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时候只有一个南山妖盟。
但是楚天的意外插手,打破了他整套的计划,不过江智渊也并没有慌乱,而是立刻转变了态度,跟师信然打算拆分曲山妖盟。
按理来说,面对江智渊这种背地里挖墙脚的行为,师信然应该是非常愤怒的。
但是就连楚天,都没看出这师老大的情绪。
这位原曲山妖盟之主冷静地跟江智渊口舌争辩着脚下的土地归属,还有中下妖种群分配,一言一词,毫无凌乱。
让楚天看得不由心生佩服。
不得不说,许多妖怪在逐渐跟人类靠近的情况下,向人类学习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师信然这控制情绪的功夫,即便是放在人类当中都没有多少人做到。
再加上师信然强横的修练天赋,有了人类给予的功法,简直是如虎添翼。
唔,不是如虎,他本身就是狮虎兽之妖。
楚天想到此处,目光微渺。
现在师信然身后只站着十六名上妖,并且在对面三十九名上妖的衬托下,每个妖怪都是垂头丧气,一派颓废的样子,甚至都不敢保持人身,而是以妖形出现。
他们这是在失望、担忧、害怕……因为往日兄弟们的背叛,也因为此刻师信然冷静得几乎残酷的态度。
而对面江智渊的身周团团站着整整三十九名上妖,即便是有部分还没有达到先天期,但是按照上妖的资质,先天期是迟早的事情。
这即便是拿到人类社会中,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可以说,江家一下子便在妖怪间有了真正的立足,可以向着更长远的地方发展。
然而,楚天的看法却恰恰和此刻的场景相反。
如果他是江智渊,他代表江家行使权力的话,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师信然诛杀于此地!
留下师信然,留给他十六名上妖,留给他部分地盘和部分中下妖,等于养虎遗患!
江家或许还能有第二步,或许还能有第三步,但是一定没有第四步的机会了!
等师信然发展壮大起来,甚至等他突破了金丹期,第一个拿来开刀立威的便是江家所谓的南山妖盟!
金丹期是人类修仙者非常重要的一个时期,对于妖怪来说,重要的意义则更为关键。
也许妖怪中有许许多多的上妖,以及天生具有人身的天妖,但这只代表着妖怪有许多资质很好的修炼胚子而已,能够顺利突破先天,晋入金丹期的少之又少。
只要师信然能突破到金丹期,那他便会成为妖怪当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个区区的曲山妖盟还真容纳不下。
如果要楚天来判断的话,到时候的师信然,强悍的实力,卓越的修练天赋,再加上冷静似人一般的心智,成为东南妖大的常务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换句话说,整个东南妖大的土地上,几乎一个国家的六分之一都会响彻师信然的名号!
万一将来有全国妖大的话,师信然也有着莫大的机会!
而这江家的江智渊,相比之下就有些相差甚远了。
在他面前的,是忍辱偷生的勾践,哪怕是江智渊要师信然放弃身边十六名上妖,他都是会答应的!
而这家伙,居然还在和和气气地跟师信然讨论曲山的区域划分,简直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