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有些疑惑,不太懂这俩人说些什么,便将刀剁在案上,说道:“你俩叽叽歪歪说啥呢,我就问你带着你随从隔日再来,可好?”
“我要是说不呢?”靳十三眉头一皱。
“那我只好请各位出去了。”刘喜脸色一沉。
此言一出,靳十三弹了个响指,身后几人齐齐出刀。
一时间,杀气弥漫。
楼下剑拔弩张之时,楼上却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赵起几人所在房间的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黑瘦老头子。
老头子目光从赵起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毫不见外的说道:“底下好不热闹,我那屋子观战不过瘾,我观察了下,就你们这屋子视野最开阔,特地过来蹭蹭窗户。”
说着,便径自走到窗户边上,看了赵起一眼,问道:“小娃娃,你这也看了半天了,你觉着谁能笑到最后?”
赵起觉着老头有趣,便说道:“就当前形式来看,若是不出意外,那个太监赢定了,那太监看着有恃无恐,怕是来的不止屋子里这么些人,他们的真正目的,应该是那婆娘的丈夫。”
老头哈哈一笑,说道:“你小子人小,目光看的还挺远,你觉着,若是那婆娘丈夫来了,有几分胜算?”
赵起摇摇头:“胜算不大。”
老头子突然便不笑了,表情凝重的看着楼下,没说认同,也没说不认同。
想来老头子也是这般认为的,那靳十三是齐国大内高手,此番前来,必定是兴师动众,别说山鬼,怕是真正的顶尖高手,跟朝廷对着干也讨不到好处。
楼下,壮汉刘喜当先动了手,一刀砍向靳十三。
只见靳十三面不改色,将刀横在身侧,只听得“铿锵”一声,便是轻而易举的挡下了刘喜这一刀。
刘喜皱眉,此时才想通了。
能让春三娘忌惮的岂是简单角色?
只是已经出了手,便是得罪了,就算打不过,也得硬着头皮上。
要说这刘喜虽是个二流,刀法却霸道,身体素质极为出色,以二流的内力硬战一流却也不论下风。
得知靳十三的实力,刘喜便不再轻敌,使出浑身解数,挥舞手中的刀一刀刀砍向靳十三,刀刀致命,竟是逼得靳十三连连后退。
靳十三一帮随从出手,被刘喜带来的一种土匪拦下,爆发混战。
那帮土匪虽身手不及靳十三手下,却胜在人多,生生拖住了一帮软甲死士。
靳十三被刘喜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冷哼一声,一掌推出,打在刘喜胸前,逼退刘喜。
乘胜追击,靳十三抽刀而出。
手中一尺半的短刀虽看着秀气,却刀刀凌厉,砍出呼呼风声。
让楼上不苟言笑的卫严都是赞叹一声:“好刀法。”
二流就是二流,终究是内力上差了一筹,更一流高手正面交锋,即便是身体功底扎实,也是稍逊几分,况且这靳十三,还是一流高手中德佼佼者。
突然,一支弩箭自屋外射进来,穿进刘喜肩膀。
刘喜吃痛,捂着肩膀后退几步,靳十三的刀却转瞬即至。
刘喜只得踩着案几暴退。
单膝跪在地上,刘喜怒目而视,指着靳十三喝道:“你使诈。”
靳十三收刀,面露不屑,说道:“那又如何?你们江湖人得那套,还想约束我不成?我靳十三可只知道速战速决,不知道你们那所谓的江湖道义。”
刘喜大怒。
门外响起脚步声。
一众软甲冲进屋中,分分钟便逼退了刘喜带来的一帮土匪。
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齐声向着靳十三行礼:“属下见过督主!”
“春三娘,说出山鬼下落,否则,死路一条!”
靳十三面色冷峻,全然不顾捂着胸口喘息的刘喜,只是盯着柳春三厉声道。
春三娘面色一凌,沉声道:“你们这些人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回,可曾在我这客栈察觉蛛丝马迹?我若知道他的行踪,还需要跟你们多费口舌?”
“这么说,你还要嘴硬了?”靳十三冷笑。
“给我拆!”
一声令下,一众软甲拔刀。
“你敢!”春三娘上前阻挠。
靳十三一掌推出,击在春三娘胸口。
春三娘倒飞而出,撞在墙上,而后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飞尘。
水妖原地消失,再次现身时已在靳十三身侧,一爪抓向他脑袋。
靳十三反应极快,在水妖现身的刹那便已一手探出,稳稳捏住了水妖脖颈。
随手甩出,砸在案上,压断了案几。
这水妖虽是学的一手偷袭的本事,鸡鸣狗盗之术,武功却不怎么样,堪堪入的了二流,却是因体质极差,在武道一途却不怎么显山露水,估摸着单论功夫连赵起都不如。
一众软甲开始胡乱砍杀,掀案摔席砍柱子。
这时,楼上传来中年人听不出感情的声音:“靳十三,人家都说祸不及家人,你好歹也算得上齐王宫排的上号的高手,怎的跟个无赖儿似的,你不是找我吗?我来就是了,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邋里邋遢的中年人踏着窗沿飞身而下。
见到此人,靳十三咧嘴一笑,手搭在刀柄上,妖里妖气的说道:“山鬼,我就知道你藏在此地,怎么?这是想通了,打算跟我回齐国地牢了?”
“缉拿我,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中年人收敛笑意,面色阴沉道。
一时间,楼下杀气弥漫。
楼上,赵起哭笑不得,这天下的高手怎的跟想象中的都不一样?不是傻呵呵的,就是邋邋遢遢的。
老刘如此,铁匠如此,孙伯灵也如此,连这臭名昭著的山鬼也是这般模样。
楼下,山鬼走到春三娘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看来二人也是隔了很长时间没见,春三娘竟是一时间眼泪模糊,锤着山鬼的胸膛哽咽道:“你这杀千刀的,一走便是半年不见人,你若再不回来,便再也见不到我了。”
不管表面如何恶毒强硬,终究还是个妇人,躲不开小女人那一套。
山鬼也是个木讷性子,不知如何哄女人,抱着春三娘手足无措。
靳十三属实是个扫兴的角色,他捋了捋额前乌黑眉毛,说道:“山鬼啊山鬼,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这般动人的情愫,当真让人神往,只可惜我是个阉人,最见不得男女欢爱。”
话音刚落,便抽刀一个飞旋立在案上,刀指山鬼,厉声道:“当年你在狱中,我靳某人没机会和你交手,甚是遗憾,今日可是个好机会!”
山鬼深吸口气,将春三娘抱起来,平靠在墙角,转身一步步走向靳十三,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息便增长几分。
在距离靳十三十步时,他突然止步,朝着楼上喊道:“小兄弟,可否借剑一用?”
不久,便有一柄剑自窗户飞出,稳稳落在山鬼手中。
山鬼只是抽出剑看了眼,便说了声:“好剑!”
正是赵起所佩“毫曹”剑,之所以毫不犹豫的将剑借给山鬼,其中不乏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当然还有个原因便是当之前春三娘一笼包子的饭钱了。
事实上像赵起这般身边都是好剑的人并不多,山鬼虽是闯荡江湖多年,却也没见过几柄天下名剑,以往所派之剑也是普通的剑,像毫曹这般的剑也是没使过几回。
靳十三率先出手,刀锋直指山鬼脖颈。
山鬼一脚踩在案上,飞身而退,同时拔出毫曹剑,将剑鞘掷向二楼。
山鬼有一成名绝技,便是“绝命十三剑”,据说只有十三招,却都是杀招,招招致命,死在这套剑法下的亡灵数不胜数。
靳十三却是不怕,他的实力跟山鬼不相上下,即便是山鬼侥幸赢了他,也无所谓,因为此番前来襄蕃客栈的,可不止他一人。
二楼窗口,赵起接住剑鞘,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二人的较量。
此二人虽都算不上实力顶尖的高手,却也是实力不俗,观战这些人实战,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毫曹本是通体青黄色,在山鬼手上却是变了个颜色,通体漆黑,应当是被他内力包裹的缘故,只是说来也怪,人人的内力都是无形无色的,为何这山鬼却是黑色。
退到墙边,山鬼一蹬墙壁,反弹而出,手中的剑接连挥出,一道接一道剑气打出,与迎面而来得靳十三撞在一块儿。
靳十三刀法自是不用讲,只是就灵动性而言却是差了不止一丁半点儿,面对山鬼几乎可以说毫无破绽的进攻,饶是他一流高手,也是没能完全躲开,几道剑气打在他身上,弄得他衣衫破烂不堪。
躲开的几道剑气便打在靳十三身后,有些打在软甲随从身上,直接在胸口开了道口子,鲜血直流。有些击在案几、柱子上,直接将桌案掀翻,柱子上留下一道道刀痕。
赵起心中讶然,不愧是高手间的对决,一出手便闹出这般动静,若是换作平常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只是这靳十三竟是毫发无损,他外头穿着绸缎锦衣,里头却是金丝软甲,不愧是君王身边的人,便是这身金丝甲,一般人都求之不得。
靳十三眉头一挑,侧身而立,冷笑道:“不愧是君上悬赏两千两要的人,果真有两把刷子,只可惜遇到了我靳某人,算你倒霉。”
这般说着,靳十三突然出手,斩出一道刀罡,同时举刀刺出,刀锋紧随刀罡。
山鬼不敢应其锋芒,抽身而退,边退边立剑格挡,那刀罡击在毫曹剑身,打的剑身轻颤。
下一刻,靳十三刀尖紧随而至,击上毫曹剑的剑身,直接将剑压弯,推着山鬼后退。
一脚踩在墙上,靳十三力道很大,刀尖顶在毫曹剑身,直接压的弯曲变形,眼看着就要刮到山鬼的脸颊。
就在这时,靳十三的手下齐齐搭箭上弓,对准了山鬼。
同一时间,自门外射进来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绣花针,转瞬即至,击在山鬼肩膀上。
山鬼吃痛,肩膀一斜,靳十三的刀便划过毫曹剑,刺在他的胸膛。
同时,靳十三一众随从拉弓射箭,若是被这么多箭矢击中,山鬼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道身影骤然而至,挡在山鬼身前,只听得好几声“噗嗤”声,便只见那山鬼的同伙水妖身上插满了箭,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而后踉跄倒地。
水妖转身看了山鬼一眼,张开满是鲜血的嘴笑道:“鬼兄,前些年承蒙照顾,我先走一步了。”便倒地不起。
“哈哈哈……”
门外传来了尖锐的笑声。
一个白发白须,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那中年人一身红袍,袍子上用金丝线绣着蟒纹,头上戴着金冠,衣着华贵,堪比王公贵胄。
见到此人,靳十三的一众随从皆是跪地,齐声道:“内侍大人!”
内侍大人,当是对王宫中腌宦之人位高权重者的称呼,由此可见,此人应当是离齐王较近的一个太监。
便是靳十三,见到此人也是收刀而立,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
那位内侍大人慢吞吞的走过来,踢了水妖的尸体一脚,便蹲在山鬼面前,说道:“我看你长相丑陋,没想到御人倒是有一套,是咱家看走眼了。”
“哼!”山鬼冷哼一声,说道,“连您都来了?我山鬼好大的面子,让齐王如此兴师动众,可是担当不起,在下斗胆问刘内侍一句,齐王这么大动静,究竟要我做何事?”
“随我去了宫中便知道了。”刘内侍一笑,便负手欲行,走到店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二楼,对着赵起四人说道:“你四人不如也随我一同前去吧。”
话音刚落,一众爪牙便齐齐转身,搭弓指向二楼那个窗户。
卫严无动于衷,背过手看着楼下众人,不知在想什么。老刘端着酒囊喝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云淡风轻。
薛扈就更不用说了,能跟卫严走到一块儿的,指定不是个话多的。
赵起见无人应答,便托腮靠在窗框上,起了调戏这人的心思,便问道:“随你去齐王宫有何好处?”
刘内侍一愣,随即大笑,阴恻恻的说道:“赏你大齐地牢一日游。”
“那我可不去。”赵起抠了抠鼻孔,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刘内侍面色一凌。
身负重伤的山鬼见到这一幕,反而不生气了,拖着身子靠在墙上,笑道:“这还真由的他,刘内侍,我山鬼劝你一句,对这几位还是绕道走为好,便是再来个靳十三,你们也不一定留得住这几个兄弟。”
刘内侍骤然转身,怒目而视,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捏不准山鬼的话是真是假。
略作丝毫,还是转身捋了捋眉头,说道:“山鬼,你那小心思我还猜不透?你不过是想保住这几人的借口,想骗我,哪有那么容易。”
山鬼也不解释,嘿嘿一笑,说道:“你大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