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弟好久不见呀,自打上次一块儿去了趟醉香楼,哥哥我可是对老弟万般敬佩,早就知道赵老弟学术渊博,当日让哥哥眼界大开,而后一直想找机会跟老弟交流心得,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今日相遇便是缘分,哥哥我请客,咱还去醉香楼,还望老弟莫要推脱才是。”
不得不说,嬴瑜这张嘴还是挺能说的,说满嘴跑马车都毫不为过,明明就是自己想去逛窑子,还说的这么中听,美其名曰请赵起做客,他当然不吃这套,身后还跟着玲儿呢,上次去了带个丫鬟已经在咸阳够丢人的了,难不成还要丢一次人?
这可不成,当即拱手告罪:“不是小子推脱,只是弟弟我明儿个走马上任,今日事务繁多,要拜访各路长辈,实在是脱不开身,还望哥哥莫要怪罪。”
嬴瑜微微皱了皱眉头,露出疑惑的神色,而后舒展,恍然大悟道:“对了,赵老弟这是官封司空了呀,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成就,属实难得,哥哥我是羡慕不来的,这就更值得庆贺了,你先莫要急着拒绝,冯劫王璐几个你都认识的,一会儿也会过来,至于蒙恬王贲都是老伙计了,自然要叫上,这人都齐了,就差赵老弟这主人家,你不去岂不是让几个做哥哥的为难?”
“小子也是想去,只是方才做客吕伯伯家,两位伯母已经安排了饭食,若不回去,恐怕她们怪罪。”赵起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是不想去的,醉香楼那个地方太危险了,他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就怕这次进去有来无回了。
赵起这么想,一旁的吕蜴自然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于是插嘴:“我认为阿起所言不妥,嬴公子盛情难却,至于我爹娘,早已将你视同己出,何来做客一说?倒不如吩咐玲儿回去向我爹娘汇报一声,我等只管吃酒看舞便是。”
赵起脸立马就黑了,恨不得两巴掌呼死吕蜴这个二傻子,他自然知道吕蜴的想法,不过是吕不韦家教严,不让出去,这逮着了机会出来,不去醉香楼转转实在是不够尽兴,岂不知赵起不是不想去,而是实在危险。
“这……”赵起正想开口,谁知旁边洪三宝这大老粗竟附和着吕蜴说,“俺觉得吕小公子说的就很对,小少爷你跟吕大人的关系也不需要如此谨慎,反而是嬴公子这边确实说的有道理。”
“你懂个屁你!”赵起气的跳脚,吕蜴管不住就算了,现在连洪三宝这狗腿子也开始反了天了,抬脚就在大老粗腿弯子出踹了两脚,不用说,这家伙也想去逛逛窑子,自打跟了赵起多拿了几两银子后,这家伙现在也成了咸阳护卫圈子里头的风流人物,其他大家子的护卫都是时时刻刻跟在主家身边保护主人,唯独这家伙没事干就在酒场青楼逛逛,熟识的护卫闻起来他也有借口:“俺家的小少爷武功在俺之上,不需要俺保护,要是他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俺在也没用。”
当然这也就是赵起的护卫才有的待遇,其他人家的若是说了这种大不敬的话,早就拉出去砍脑袋了,这在咸阳是常有的事,赵起没有这样儿的习惯,洪三宝就过的很滋润,因此挨了两脚也不反驳,只是摸着脑门“嘿嘿”傻笑。
“莫不是赵老弟有何顾虑?”嬴瑜似乎是看出了赵起的不对劲,他对赵起虽说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对他的传闻还是听说过不少的,赵起在咸阳城可是出了名的顽劣,说他不喜欢去热闹的地方嬴瑜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这……”赵起眉头紧锁,许久之后叹了口气,说,“罢了罢了,既然哥哥盛情相邀,做弟弟的也就不拒绝了,这就吩咐丫鬟回去告诉伯伯伯母一声,这就去风流快活,至于蒙爷爷那边,等他日闲暇了再过去吧,今儿个本就天色已晚,拖蒙恬带个话就成。”
“这才对嘛。”嬴瑜哈哈大笑这揽住了赵起的肩膀。
看着吕蜴和洪三宝露出的兴奋神情,赵起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本打算将醉香楼的内幕告知嬴瑜,但思索一番之后还是决定瞒下来了,一来他对嬴瑜这个人不是特别了解,不知道跟这帮刺客有没有勾结,二来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用说,现在整个大秦也就他和秦王、王后自己几个秦王的亲信知道,秦王有自己的安排,万一消息泄露了,赵起人头不保。
权衡利弊,他只得以身犯险,他现在也想开了,反正迟早要跟这些人接触的,倒不如趁着机会摸摸这些人的底细,相信秦王那边,也马上会有动作了吧?
从玲儿那儿取过了自己的钱袋子,吩咐一番后就让护卫护送她回吕不韦家了,唯独留下了洪三宝这个憨憨,赵起也不知道为啥,他出门总是要带上两个人,一个是玲儿,另一个就是洪三宝,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或许是过惯了被人照顾着的生活,平日里身边总得有个人吩咐着,这两人平时总有一人带在身边才能安心。
玲儿不用说,照顾人照顾的无微不至,赵起很享受这种贵族的待遇,至于洪三宝这个大老粗就不大理解了,估摸着是为人爽朗率直,讨人喜欢吧,赵起最不喜欢的就是城府极深的那些人,就像嬴瑜,似乎不相处十年半个月,就不可能摸透他的喜怒哀乐,总是一副惹人生厌的处变不惊的翩翩公子模样。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嬴瑜似乎很急切,这小子也不知道以后能活多久,这才十几岁才刚到身体发育的年龄就天天进出风流场所,夜夜笙歌,也不知道将来会虚成什么样子,赵起似乎也能想明白这个时代的男子为什么都短命了。
赵起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而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就当先想着醉香楼的方向而去。
嬴瑜也不介意,哈哈一笑,就拂袖背手快步追了上去。
吕蜴和洪三宝紧跟在两人后边,他俩只顾着呵呵傻笑,没注意到赵起的背影有些决绝,亦或者说是坚定。
赵起不知道自己这一趟进醉香楼出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有预感,这次的醉香楼之行不是那么简单,或许别人也仅仅是想去风流一下,但是于他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或许这个不大不小的所谓的刺客组织身后,站着一个连秦王都头疼的庞然大物。
这将成为秦王的心病,现在却已经成为了赵起的心病,而治疗这个心病的唯一方法就是把这个毒瘤彻底从心里铲除,至于今日能不能在醉香楼完好无损的走出来,就要看秦王对他的重视程度了,他就不相信秦王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还会让自己刚刚任命的司空大人陷入险境,赵起似乎有些感觉,今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醉香楼似乎并没有因为赵起的到来而做出什么改变,老鸨子还是上次接待他们的那个花娘,楼上的灯笼和彩绸子也没有因此而增加或是减少,老鸨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热情,挥着绸子的小手帕笑容满面的迎接几位小贵人的到来。
冯劫、王璐和嬴瑜都是熟客了,蒙恬来这种地方也不止一两次了,估计也都是瞒着蒙武偷跑来的,只有王贲是第一次来,大大咧咧的样子招人厌烦,也不知道这小子脑袋瓜子里装的是啥,似乎除了比武输了之外的其他事情都无法激发他的羞耻之心,赵起甚至有些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用兵如神的王翦王大将军的儿子。
几人是在醉香楼的门外碰面的,见着了自然免不得要嘘寒问暖。
“赵老弟许久不见,这年看似过的挺滋润,也不知涨了几斤肉,初见时那面条的小子今儿个怎的变的这般油腻?莫不是猪油吃多了?我可听闻猪油不是好东西,容易蒙蔽人心,赵老弟还是少吃为妙,对了,怎的今儿个不见你那随身的丫鬟?”冯劫一张嘴总是损的厉害,见着谁总免不了一顿挖苦,也怪不得以后会揽下了御史大夫这个得罪人的差事。
挖苦归挖苦,冯劫说的倒也是实话,赵起这段日子在家里头也没怎么锻炼过,又吃的好,顿顿离不开肉,导致现在有些发福,年纪轻轻的肚子倒是出来了。
事实是事实,就是赵起也不是省油的灯,承认了一说,紧接着自然是一番讽刺:“冯老哥说的是呀,家里的长辈宠小子,非要大鱼大肉伺候着,不吃都不成,涨了肉是应该的,不像冯老哥这瘦不拉几的身子板,也不知道是咋长的,莫不是家里人不给吃的饿得?话说我这段日子要减肥,准备把早先献给蒙爷爷的练体法门再过一遍,冯老哥要不要跟着试试?”
“不了不了,赵老弟自己来就好。”一听到要跟着受罪,冯劫连忙摆手,前段日子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大半的都被长辈赶上参加了蒙家的训练,王璐那个狼狈样子他是见识过的,起初还嘲笑过他,后来自己亲眼见识了一番之后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们的训练千奇百怪,简直就是对身体的摧残,冯劫是标准的文官之后,自幼饱读诗书,说起诗经礼仪,他能甩赵起、王贲之辈七八条街,但是说起习武杀人,他可是连刀都没握过。弓箭倒是练过,那也是被老子逼的,按照冯去疾的说法,大秦的官员就不改有拉不动弓的。
赵起其实对这种想法是很赞同的,就像赵括纸上谈兵,赵括此人的年少时名声在赵国可是丝毫不弱于而今秦国的冯劫,可以说是自幼研究兵法,本以为将成为赵国最出色的将才,谁知没有一点实战经验的他在长平之战被白起大财。
由此可见,文人的身体素质和实战经验也极为重要,而冯去疾的看法似乎正是符合了这点,此人在赵起心中地位还是挺高的,毕竟不愧是而后在大秦做丞相的人。
当然,冯去疾的成就很高,当儿子的也差不到哪儿去,御史大夫监察百官,冯劫以后就是这种连赵起都忌惮的官位,这样儿的人知道未来的赵起理应讨好才对,但是每次他看到冯劫那猥琐的表情就很难生出好感。
“诸位就莫要寒酸了,去醉香楼饮酒作乐才是我等今日前来的头等大事,在这儿互相寒碜算怎么回事?”嬴瑜始终扮演者老好人的角色,不管在什么场合,吵架的时候总见不到他,劝架的时候他都是第一个,也不怕装过头了被人揍。
虽是看不惯他装出来那副万事和为贵的样子,其他人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只得露着笑脸纷纷附和。
“哎呦,这可都是贵人啊,几位小少爷里边请。”
见到嬴瑜带着咸阳街上出了名的几个官家子弟过来,醉香楼的老鸨子花娘那原本就堆着笑得脸上立马就笑得更灿烂了,扭着肥硕的屁股走过来,用绸子的手帕捂着脸娇笑。
“哈哈哈,几日不见,花娘这身材是越发的丰硕了,让本公子好生想念。”嬴瑜平日里看着像个正人君子,逛起青楼来确实毫不含糊,抬手就在老鸨子屁股上一巴掌,那眯着眼笑吟吟的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冯劫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贼眉鼠眼的拉着花娘的手揩油,惹得花娘咯咯直笑,捂着脸嗤怪道:“二位小公子莫在调戏妾身了,妾身这年岁哪能入的了二位公子的法眼,里头十六七的姑娘们才是几位小爷该惦记的。”
冯劫、嬴瑜二人也不管花娘说什么,嘿嘿笑着只占便宜。其他人就正常了许多,最起码还有的贵族风范还是有的,背着手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进青楼,倒像是在祖宗祠堂门口。
赵起对于冯劫和嬴瑜的做派很不感冒,明明是官家之后和大秦的小王爷,怎的没有丝毫的贵族风范?行为举止比起洪三宝都不如,洪三宝虽然两只眼睛已经定格在花娘胸前两处高耸之处摞不开眼了,但是好歹人家还没有付诸行动不是。
醉香楼的生意并没有收到大年的形象,里边出出进进穿着华贵的人似乎较之平日还要更多,甚至可以用热闹非凡形容,赵起有点不明白这个时期为啥进出风月场所的人比后世菜市场的人还要多。
人多就会拥挤,但是赵起一行人似乎并没有这种担忧,贵族也分高低,在其他贵公子还在人潮当中呐喊着要用多少两银子买了台上衣着暴露的舞姬的时候,赵起这帮子已经被醉香楼的人带到了特定的包房,请上了姿色艳丽的舞姬跳起了舞。
钱财这玩意似乎在人类诞生智慧之后就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钱人享受生活的方式永远不同于平民,这或许就是奢侈之风,这在后世并不是件好事,但是到了战国似乎又不见得是件坏事,秦王巴不得各位王爷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享乐上,免得闲的没事干拿钱招兵买马筹划造反。
醉香楼的歌姬跳舞永远那么妖娆,看的其他人都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赵起却紧紧锁着眉头,与那身姿妖娆的舞姬对视。
舞姬似乎也心有所感,嘴角噙着笑,眼中泛着秋波,时刻不离的跟赵起对视,诱人至极的表情,赵起却提不起任何兴致,因为这个舞姬不是别人,正是那令赵起头疼的危险人物——紫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