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不说这话蒋子涛是不会接的,无功不受禄是蒋子涛经常说的话。
蒋子涛把东西接过后,转身进了旁边的里屋,把东西放下出来后,苦笑一声道:“你嫂子的病没钱治,在床上躺着,都怪我没用。”
以前的他凭着一股执念,不顾所有人劝说和嘲笑,一心想求功名,还自恃清高的觉得,别人都是愚蠢的,根本不懂他追求的东西有多神圣。
如今,双亲去世,一直照顾支持他的娘子病倒,整个家的重担落在他身上后,才恍然大悟,以前的他是多混账。
枉他一直念书,就连身为儿子和丈夫以及父亲最基本的责任都没承担起,要不是娶了一个贤惠的娘子,他只怕早就饿死了。
苏生看着蒋子涛身穿单薄,道:“你怎么穿这么少?”
这么冷的天,蒋子涛却只穿了单薄的青衫,现在站在一旁说话的时候都瑟瑟发抖。
蒋云亭低声道:“爹爹把他的袄子拿到镇上换了银钱,给娘买药了。”
苏半夏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里沉重得很,看向谢三七道:“三七哥快去镇上给蒋先生买两套袄子回来。”
她是真心来请蒋子涛,自然要拿出诚意来。
谢三七直接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蒋子涛立刻上前拦住:“姑娘这是何意?”
无功不受禄,他一时不明白苏半夏的用意了。
苏半夏站起来行了礼道:“蒋先生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和苏生是一个村子的,我叫苏半夏,今日我们上门是想请先生去我们村教书的,苏生说起你夸赞有加,今日见到先生我也很满意,希望蒋先生不嫌弃我们村小,我是诚心邀请您。”
蒋子涛脑子有些没转过弯来,迷茫的看向苏生。
苏生拉着蒋子涛坐下,有了火堆的温暖,蒋子涛没颤抖那么厉害了,谢三七趁此机会离开。
苏半夏蹲在了蒋云亭面前道:“云亭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娘亲啊。”
蒋云亭点点头,主动拉着苏半夏的手紧了里屋。
苏生知道苏半夏是在给他留空间,蒋子涛的性子比较倔,就怕劝不服。
“子涛兄有所不知,半夏是想帮全村人,我们清溪村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半夏是好人,我现在也跟着半夏在做事,我是希望子涛兄能去我们村子,房子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们可以全家人一起过去,半夏说一个月给先生六百钱,另外就是你需要的笔墨纸砚都不要钱提供。”
六百钱和镇上的先生是一个价,算是很不错了。
蒋子涛沉默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生继续道:“我知道子涛兄性格孤傲,但你想想云亭和嫂子,嫂子辛苦了这么多年,你难道就不想让她享享福?我不是瞧不起你,也不是打消你的积极性,云亭八岁了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有些事你完成不了,可以让云亭帮你完成。”
他其实也不赞成蒋子涛一年复一年的去考,早在五六年前就劝过。
蒋子涛抬起了头,满是失落道:“可我不是秀才啊,教书怎么也要秀才吧。”
苏生温和一笑,知道这事差不多成了,心情极好:“半夏又不是一般人,她看重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虚名,她说你可以你就不用担心,而且我们村的人很盼望有先生能去。”
这边,苏半夏和蒋云亭进了屋子,就见赵莺莺脸色苍白的侧躺着,瞧着蒋云亭拉着苏半夏的手臂,道:“云亭这位是?”
蒋云亭声音并不是很大,看起来也有些虚弱道:“娘这是来看望你的半夏姨姨。”
苏半夏坐在了床边的小凳上,心底是佩服赵莺莺的:“嫂子我叫苏半夏,是清溪村的,今日和苏生来是想请蒋先生去我们村子教书。”
赵莺莺此刻的惊讶不比蒋子涛小,震惊道:“你们……”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
苏半夏柔声道:“是苏生说蒋先生为人,今日上门是真心相求,嫂子和云亭都可以一起去村子,房子这些都准备好了。”
聪慧的赵莺莺已经明白,只怕是苏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有意帮助他们,这才引荐了蒋子涛。
“可我夫君不是秀才啊……”
心底有些失落,她一直都相信蒋子涛能高中秀才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想到这,那一丝因为苏半夏的邀请带来的喜悦消散全无。
苏半夏很是真诚道:“对我来说那些只是虚名,我相信蒋先生是真才实学,而我需要的便是真才实学的人,并非只求秀才。”
秀才不秀才的哪里有那么重要,蒋子涛念书这么多年,看的书比村里人吃的盐还多,懂的自然也多,想通了这些,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呢。
她请蒋子涛来村里,是为了给大家开智启蒙,在见到赵莺莺够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同是女人,她很敬佩赵莺莺。
赵莺莺心动了,可又担心起来:“我就怕夫君他……”
苏半夏很肯定道:“他会答应的。”
方才在外面她从蒋子涛的眼中看到了后悔和内疚,所以,蒋子涛会承担起照顾这个家的重担。
安慰了赵莺莺几句之后,她出了里屋。
苏生和蒋子涛都站了起来,苏生脸上带着欣喜:“半夏,子涛他答应了。”
苏半夏露出了笑容:“那我在这就代全村人谢过先生了。”
蒋子涛拱手,很客气:“苏姑娘客气了。”
苏半夏微微一笑道:“都坐下说话,别都站着啊。”
然后对着蒋云亭招招手道:“到姨姨这里来。”
蒋云亭走到了苏半夏面前,苏半夏摸了摸蒋云亭的头道:“云亭有没有什么愿望。”
蒋云亭偏着脑袋看着苏半夏,声音弱弱的道:“我想要我娘的病早点好,她都三个月没下床了,好想娘陪着我踢毽子啊。”
苏半夏声音很温柔:“等会镇上的严大夫就会过来给你娘亲瞧病,云亭安心,你娘很快就会好起来,然后陪你踢毽子。”
谢三七很快回来,不仅买了夹袄,还把严大夫请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