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过堂
“抬……抬过来了?”
陈明大人傻眼了。他刚才义愤填膺的叫老丁出去抓人,其实就是做给这二位看的,两位我陈明这是可是下功夫了啊,不管案子没样,您两位别把火气往我头上撒就可以了。
如果案子真的跟你们说的这样,那老子拼着得罪王家也就把案子给判了,反正无论是谁都指摘不出个错来。至于说王家的报复?笑话,要报复那也是去找王厚童贯,跟我一个小虾米较劲什么?
再说了,就许你王家上面有人,老子的座师还是曾布呢,谁上面还没个人?不服就来掰掰手腕,反正我占着理,你王家势力再大,能奈我和?
过了这一期,说不定老子都不在江陵混了,去汴梁当个京官,怎么你老王家还能追到东京城去?瞧你那牛逼的。
然而童贯一直不开口,一开口就让胖子抖三抖,这抬来了……这是已经找着正主,把人给放倒了啊。
陈大人顿了一顿,苦笑着问道:“人……可还活着吗?”
童贯面无表情:“半个时辰前是没气了,就是不知道此刻还活不活得过来。”
陈大人扶额,尼玛半个时辰之前连气都没了,还活不活得过来?人家是王公子又不是王大仙,死成这样了还能活,那就能当祥瑞去宫里供着了。
陈大人无奈地回头:“来人,去叫仵作来,看看尸体。”
“您二位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您直接给下官说了吧。”
王厚点点头:“陈大人是个明白人,厚只是一个武人,弯弯绕绕的也不太懂,那日在武宁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某自然是怒不可遏,可母亲的骨灰还在对方手中,不得不虚与委蛇应付下来,好歹将母亲的骨灰讨要了回来。”
“可我母亲如此温良娴熟,自小对厚也是亲爱有加,如今病故已十三年,却遭受如此奇耻大辱,王厚若是不能为她讨回一个公道,那便是枉为人子!”
“某越想越怒,安排了亲信护送母亲遗骸回归江州,便单人匹马往这江陵府行来。童监军发觉之后,飞马赶来,却劝不动某这驴脾气,只好与我同来。”
“今日午间,我赶到江陵府,打听到那王自黎正在雀见楼上大举文会,某正求之不得,正好在世人面前,揭露这个丑恶之人,于是,某就杀上了雀见楼……”
“咳咳……”
童贯咳嗽了一声,面上仍是古井无波:“处道又胡言乱语了,你是冲上了雀见楼……”
王厚倒是谦虚,谨慎受教,那边陈明的白眼都要翻到房梁上了,真当老子是白痴吗?这王厚当时定是怀了必杀之心闯楼的,这有啥稀奇。要真有人对自己这么干,老子豁出去这三百来斤,那也是要和对方拼命的!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戳破,陈大人只是非常亲和地问道:“那后来呢?”
王厚继续说故事。
“后来,某冲上雀见楼去,那几个恶仆还想阻拦于我,某想都没想,一拳一 个全部撂倒,抬腿就把那包房之门踹开了。那王自黎见我前来,也是慌乱,我便在众人之前将他毁我母亲牌位之事一一说来。”
说到这里,王厚气得脸色发青:“这房中诸位,竟然大多多不闻不问,嘿嘿,文人的风骨啊,这是瞧不起咱武人,可惜再多的风骨也掩饰不了骨子里的胆小如鼠。”
“我怒喝一声,准备上前打他一顿。某也知道,若是贸然杀伤人命,必然又是一场风波……谁知道,这王自黎居然如此胆小,某上前一步,一声大喝,他居然就软倒在地,再看时,居然就是生生吓死了。”
???
喵喵喵?
陈大人这回是真无语了,你打死就打死了,按律,这等事情就算是王厚真要报复,杀了人也只能轻判,毕竟百善孝为先,这是金科玉律。你毁人灵位,就该有这个觉悟。
当然,你王统领为了脱罪为了抱住自己的前途,编个理由,只要过的去,陈大人也不介意做个顺水的人情,只是……这个理由编得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这他吗王家嫡长子就这么给吓死了?自己要是真这么定了案子,那王家的脸面可就丢完了,不是仇敌那也得成死仇了。
陈明大人看向两人的眼神就不那么地友好了,自己真要这么一判,就是上赶着拿鞭子抽王家的脸。
合着您二位今天来投案是准备拿自己这个提刑官给二位大佬顶缸吗?
一想到此处,陈大人的语气都生硬了起来:“你等一面之词,本官怎可亲信?你说王自黎在雀见楼内生生吓死了,当时文会举行,旁观之人甚众,可有证人证据?”
“有的,就在门外。”
王厚倒是对陈明大人的语气变化不以为意,这事情不管放谁身上都得抓瞎,不管是谁判这个案子,那自然是两头都讨不了好的,何况判一个吓死……那王家就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了,这判词只要一下,立刻就要和王家结成死仇,不死不休那种。
陈明以为这两位是坑自己来了,有如此的反应实在是非常正常。
“其他文人一哄而散,留下现场的共有王家远亲秦彬、胭红楼花魁陈韵及丫鬟、前监察御使林真之子林与及护卫金天……”
陈明大人此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眼皮子挑了挑:“可是还有其他人?”
童贯暗笑了一声,上前一步道:“还有龙图阁直学士,知荆桂泾渭四州谢麟谢公之子谢芳……”
陈明咕噜一声,一翻白眼,差点晕了过去。
这他娘的真是个坑啊。怎么谢麟的儿子也特么会在那里,不是说谢公独子平时不好诗词,此等文会之事,一概不 参加吗?怎么会突然就跑去王自黎的文会了?这特么,不科学啊!
陈胖子的内心在哀嚎,可堂下那两人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呢。陈明大人咬牙切齿地道:“带证人上堂。”
“见过提刑大人。”
几人纷纷行礼,这几个人中,陈韵是奴籍只能行大礼跪伏于地,而谢芳和秦彬都有功名在身,并不需跪。林与就悲了个摧的,他身无功名只得毕恭毕敬地对陈明行礼。
陈明对他倒是不敢小瞧,这位可是蔡京转运使手边的红人儿,一计福利彩票解决江南流民之祸,又因日进斗金的本领,被民间称为江陵府的活财神,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白身书生。
而且,陈大人作为一个合格的胖子,对于小吃街的美食极为喜爱,对林与自然也爱屋及乌。
前次于娘的案子,两人曾有一面之缘,说起来林与还为他解决了个大麻烦,他自然不可能对林与摆什么官架子。
陈明让林与起身站好,这才开口问道:“那王自黎在雀见楼中身亡一事,诸位都是在场的,不知谁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啊?”
秦彬脸色苍白的上前一步:“不如,就有在下来说吧?在下距离王兄最近,应该是瞧的最清楚的。”
林与几人都无异议。
陈大人却眉头一挑:“秦公子,此事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