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是个怯生的主,难得这般凶悍,林爱财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干笑道:“瞧瞧你这小姑娘,多不会说话,大老爷可是为了你着想的,你年纪轻轻的,可别被那疯婆子给骗了!”
语气缓了缓,林爱财又接着道:“大老爷不骗你,那孙老婆子就是不想让你改嫁。她就是怕你给跑了,明明死了的儿子,偏偏说是在外头上工。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被他们一大家子给骗了。”
杏花不说话,虽然她背对着林香草,可林香草依然从她微微发颤的身形上看得出来,她此时此刻,到底有多么的恼怒。
就在这时,林爱财忽然伸手,朝着杏花的脸上摸了摸。
杏花朝着一旁躲了去,杨爱财也不着急,脸上带着痴笑。
“杏花,跟你说实话吧,你也别不愿意听,孔婆子就打算让你帮他养活了孔二郎,以后再找个由头,将你给卖了,你还真的被别被人卖了,还要帮她数钱!”
杏花没搭理他的意思,转身就朝着林香草这个方向走来,偏偏那林爱财却是不依不饶的又追了上来。
林香草知道杏花面薄,也不喜欢与村里人多说话,若是再跟林爱财纠缠下去,只怕会吃亏。
思定,林香草赶忙朝着杏花的方向走去。
“杏花,你婆婆正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呀。”
杏花呆愣的看着林香草,林香草上前就搀扶着杏花往前面走。
边走还边说道:“赶紧走吧,你婆婆在前面等着呢,再不回去可又得骂破了天。”
说话间,也全然没有多看林爱财一眼,林爱财一听说孔婆子来了,也没道理再继续耽搁下去,只怕杏花跟那孙婆子一说,那孙婆子当真过来找自己算账,赶忙掉头就跑。
眼看着林爱财走了,杏花终是说了一句:“其实你不必如此。”
“用的用的。上次的事儿我还没谢过你。”这话刚刚说完,冷不丁的就听李长朔大骂了一声:“林香草,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大姑娘还在外头转悠,说出去,谁的脸上好看?”
无来由的被别人给骂了一顿,林香草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再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李长朔那张包公脸,她顿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儿,这谁脸上不好看也轮不着你。”
“不知廉耻!”李长朔冷冷冰冰的又回了一句。他气的不行,似乎再没有别的言语来形容她这般行径,只能用不知廉耻这四个字表达他的不屑一般。
林香草笑了:“在你心里面,我什么时候又知道过廉耻、李长朔,我可没得罪你,你这无来由的冲我喊上一通,你什么个意思?”
他这些天,总是迟迟不回来,害得阮氏多番念叨,她还没说他不孝呢,他反倒是挤兑起了自己。
“不可理喻!”李长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是转身走了。
林小山凑到了林香草跟前,拉了拉她的袖子:“阿姐,长朔哥是不是生气了?”
听了这话,林香草也是没来由的,一股气往上窜。
“他生气了,我还生气了呢!我这心里还是一肚子的火气呢。”
林小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怕说出来,又惹恼了他阿姐,只得小声嘟囔:“兴许,长朔哥是关心你呢。”
林香草听了这话,脸色更黑了。
关心,有这么关心人的?
“你快回去吧,他也是为你着想。”一直没有说话的杏花,忽然开了口,直到此时林香草才想起来,身旁还有杏花的存在。
“他为我着想?他是巴不得我去死,你看着他说那些话,他是我什么人?简直是,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林香草撇嘴,实在是不喜欢李长朔这种封建迂腐的人。
要让他活在现代,看看那些半夜还在夜店活动的女郎们,还不得把他气死。
暗夜中,传来了杏花似有似无的叹息声:“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林香草微愣,正要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扭头间,只见杏花已经往回走去了。
“姐,咱们回去了吧?”林小山幽幽的说了一句。
林香草就是气不过自己一手带着的小家伙,居然五次三番的帮李长朔说话,一时之间,气的不行:“蚱蜢还没抓够呢,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他怎么可能丢下自家阿姐?
林小山知道林香草再气头上,终是没敢多说一句,只咬着下嘴唇,跟着林香草继续抓蚱蜢。
等姐弟俩回了屋里,叶郎中正在给阮氏诊治。林香草此时也算是明白李长朔为何会对她发那么大的火了?
原来,林有田在林香草出去的时候来过院里,也不知道他跟阮氏说了些什么,阮氏就被他给刺激了。
李长朔一回来就看到阮氏瘫倒在地,赶忙出去找了叶郎中,谁知道在路上竟然遇到了抓蚱蜢的林香草。
李长朔一看到林香草,自然对她没有好脸子。
林香草问了问叶郎中阮氏的病情,只听李长朔冷哼了一声,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满之色。
但是阮氏回了一句:“不碍事的,不过就是摔了一跤。”
“只是摔了一跤!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林家的人要是过来,你一个也别见,你怎么就是不听?”李长朔有些不满,忍不住朝着阮氏喊了一句。
“这三天两头都看不到你的人影,你知道二舅母有多担心吗?见都见了,你至于吼这么大声吗?”林香草虽知道李长朔这话说的对,可就是瞧不得他这大嗓子。
“你知道些什么?”李长朔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林香草也是反问了一声:“跟我比嗓门大吗?谁的嗓门大,二舅母就能好了。”
李长朔愣了,显然没有想到林香草才会这么问他,倒是一旁的叶郎中很是尴尬,看了看林香草,又看了看李长朔,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好了,二位莫要再争吵,夫人身子无碍。”
李长朔紧紧地抿着薄唇,扭头看向叶郎中不语,倒是林香草松了一口气:“郎中,可是真的,我二舅母需不需要吃药?以后要注意点些什么。”
“伯母只是气血攻心,我给她开点清热去火的方子便可。”
叶郎中微微一笑。
“只是要清热降火的药吗?我这次去摘。”林小草赶忙往外走。
叶郎中看着林香草单薄的背影,意味深长道:“姑娘倒是个好姑娘。”
李长朔面色微冷,不以为意道:“你是不知道她干了些什么事儿。”
哪个好姑娘像她一样跟衙门里的捕快混迹在一堆,动不动,还得解剖尸体,深夜不归!
叶郎中不知道李长朔为何会对林香草那么大的意见,摇了摇头,又跟阮氏闲聊了几句,这才道别。
李长朔将叶郎中送出了院外,叶郎中这才淡淡的回了一句:“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我并未跟你娘多提,只怕会影响了她的心绪,反而不利于保胎。”
“你说什么?”李长朔惊呼。
叶郎中微微一笑:“伯母这是喜脉,亏了无碍,不然,你回头还得怪罪于我了。”
话语间,虽是取笑,却是听得出来,他再替李长朔高兴。
李长朔心思复杂,久久的看着叶郎中,他的老友,不言不语。
“子清,莫要告诉任何人。”半响,李长朔终是沉沉的叮嘱了叶郎中一声。
叶郎中,也就是叶子清微微一怔,他和李长朔相交多年,自然听得出他话语间的沉重。
想来也对,他娘盼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盼上一个孩子。
如今,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带着他娘彻底的跟林家脱离关系,谁知道,却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老天还真是会跟人开玩笑,这孩子来的,也不知道是好时怀。
“莫要担心,一切会好的。”
李长朔苦笑,叶子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话别,却见夜色中,林香草摘着草药回来了。
她见叶郎中要走,忍不住道:“叶郎中,喝点热汤再回去吧。这夜深露重的,辛苦你了,跑这么大老远一趟。”
李长朔看了林香草一眼,满脸的不悦。
林香草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这李长朔对她就没有好脸色。她要再生气,倒是真的跟自己过意不去了。
叶子清的目光在林香草手上的草药扫了扫,只觉惊讶,这姑娘手上拿着的草药分明就全是些清热降火的药材,其中有几味,还是十分难见的,不曾想,她竟是认识!
“姑娘竟认得这些药材?”叶子清忍不住问了一句。
“认得,认得,勉强认得。”林香草挠头,谦逊一笑。
倒是林小山十分不谦虚的回了一句:“那是自然,我家阿姐就是半个郎中。”
叶郎中面上含了一丝好奇:“姑娘当真,了不得。”
见惯了女子绣花打络子,倒是难得见到林香草这种,既不绣花,也不打络子,什么都会一点的主儿。
“还愣着干啥?”一旁的李长朔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了一句:“天都暗了,回去的路不好走。”
这话语中,分明有赶人的意思!叶郎中却是不恼,只点了点头,这才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你们快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