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白耍完后,对着厅间几十人说道,众位试着练练看看,若然有不懂的,可以再来找我!”
范潇道:“都散了各寻空地练习,今夜谁都不准睡,必得将招式全部修习熟了才行。”
众人齐声呐喊,都道了声是,这才从厅内一窝蜂地出来。范潇在颜慕白指导下,五式剑招倒是记了个混熟,只是毕竟时间有限,只得个形似,范潇倒是颇为体恤谅解,挥手招来一个探头探脑的机灵鬼,对其吩咐道:“带两位到客房休息。”
说是客房,其实只是陋室木屋,低矮垂落,窗机处皆以薄木镂空连接,虽然简陋,但屋中桌椅茶具,盆巾床被,倒是应有尽有。
“这范潇也算是用心了”,颜慕白摇摇头,两腮含笑,刚欲道谢,就听那小兄弟道:“两位早点休息!”说罢,一脚退出,咣当将门从外关了,颜慕白颇为好笑,不知这是何意,转头去瞧秋影安只见她红芳半吐,话至嘴边,又低头收了回去,颜慕白心中咯噔一下,倏地回身,伸手就去叩门,试了几次都未打开,当下生气地说道:“外面的人快把门打开。”
那机灵鬼哧哧笑了两声道:“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脚步声飞快地响起,一会功夫就没了声音。
颜慕白心下大囧,这范潇真是无耻,他转身对上秋影安,只见她凝立不动,含羞满面,上前几步,也不看她,朝着她肩头轻轻一点,顿时,秋影安急转身子弹开了几尺的距离。
颜慕白背对她道:“秋姑娘,别介意,这寨中兄弟想必没有恶意,就是粗野之人开玩笑惯了,没个分寸,等明日天亮这房门便会开了。”当下将两把长椅并排,跳上去道:“姑娘到床上休息吧,我在这囫囵一觉就好。”
秋影安目光低垂,似一朵柔软无比的云,静等了片刻,才向着床板处移去。
又过了许久,二人羞涩别扭之情稍退,本就一日一夜未睡,待的月入中天,睡意渐浓,便都合上了眼。
“锵锵~咣咣,锵锵~咣咣。”一阵锣鼓之音如流星一般划过夜冥,颜慕白陡然惊醒,从长椅上一翻而下,抓起火破剑就去开门。
门窗紧密,他心中着急,头一昂,刺啦抽剑而出,一剑劈了上去,心道:“此刻危及,却也顾不得礼貌周全。”
刚探脚而出,秋影安追上道:“颜大哥,怎么了。”
颜慕白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姑娘,当下正色道:“秋姑娘,跟着我。”
秋影安听他千钧之际,仍然泰然自若,侠烈矜豪,不自觉便如对自己情郎一般仰慕之情潺潺,当下柔柔地回了声:“是,颜大哥!”
二人刚从小院走出,就瞧见沿着房舍外延,奔出数十百姓,人人皆手持木戟长棍,蜂拥而过,颜慕白拉住一人道:“这位老伯,请问发生了何事?”
那踉跄老伯,沉了半口气,才回道:“少侠,官府派了官兵前来镇压,还带了好多江湖好手,范寨主让我们先到深山躲避,待赶走了他们,再接我们出来。”说罢,扬手对着前方一扭头定住不动的婆子喊道:“我就来,你带着孙儿先走。”
颜慕白松手,让他过去,然后转头对着秋影安说道:“不若,你也跟他们先去躲躲。”
秋影安道:“那颜大哥你呢?”
“我既然应了这范潇,自不会让他独自去应对,你先行躲好,待安全了,我去接你出来。”
秋影安心头一暖,低头沉吟道:“我还是想跟颜大哥你在一块,放心我可以自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颜慕白看她柔声细语,突然心中升起了无限悲凉,心道:“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活着回去,若是再见幻儿一面就好了,也不知她此刻在做些什么,是否还在满城找寻离师妹,我一夜未归,可有记挂我。”想到此处,心中顿时一凛,“我可不能就死在这,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她身边才是。”当下收敛心神,对秋影安点点头,说道:“那走罢。”
他的辗转柔情,秋影安都瞧在眼中,还道是为了自己安危有些犹疑,心下更欢,跟在他背后亦步亦趋地向厅前走来。
天边黑幕倾覆,只压的人透不过气来。只见范潇已经褪去了毡帽,脖颈处垂着一方黑色帕巾,从双耳贯下,一手执剑,一手握着袖口,一脸的神色紧张。
颜慕白走过去道:“范潇。”
范潇回头,略微歉疚地说道:“师父,我未料到这官兵来的这样快,让傅渊带你们先行躲躲吧。”
颜慕白虽与之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与其脾性甚为相投,又道他是为了平头百姓才欲与官府相抗,不由地心中无限愁肠,登时想起自己死去的双亲,为人子者,直到今日都未能为二老报仇雪恨,心下歉疚仄仄,今日援手便仿若如同全了自己当年救助双亲之假象,更加不欲离开。
他吁了口气,打定主意道:“范潇,你既然拜了我为师,那我必得与你,与众位兄弟共进退,焉有先逃之理。”
范潇抓他前来,本欲学些剑法抵御外辱,江湖之中以侠义之辈自居者甚众,但他们青蜂寨杀人放火,掳人抢劫,无恶不作,是以偌大的江湖之中竟无一人愿意探究背后之原因,皆道他们是流寇草贼之辈,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更况乎面临险境,施以援手。
他当下心中无限感激之情,犹豫半晌,招手对着众人道:“我们跪谢我师父大恩。”
众人一跪,齐声道:“多谢颜少侠。”
颜慕白见此情景,颇为难为情,刚欲推辞解释,只听秋影安厉声说道:“我大哥今日援手,就是你们的恩人了,以后若是再生了害我二人之意,那就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武林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众人亢奋毅然,道:“今后,我等皆以颜公子之命是从,不敢有违。”
颜慕白扭头看了秋影安一眼,只见她昂首挺胸,有些自得,心中反感,只是大难当前,却也不愿多为之计较,当下转头对着范潇道:“来者人数多少?”
范潇道:“几百人,据我们兄弟前方探查所得,还有三位武林中的高手随行。”
说完招手对着一下属道:“取两块方巾来。”
那人闻声,转身向厅内大步奔去,过了片刻,手中多了两条黑色的巾帕,拿给二人。范潇道:“师父,姑娘戴上吧,免教官府之人认出。”
二人一一接过,系好,再抬头观之,只见人人面上皆有此巾,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倒是颇为唬人。
马蹄声响,渐渐近了。
颜慕白寻思片刻道:“这毒水袖箭短攻尚可,不能持久,再说寨中空旷,待会相斗之时,敌人必定四处逃窜,咱们若是伤了自己人就不好了,这里可有长箭?”
“有,只是不多,师父你想做什么?”
“有多少算多少,淬了毒拿过来,并称一排,挡在前方,吓唬吓唬官兵也好。”范潇一听,确实有理,当下着人去取。
待取来后,颜慕白终于明白,为何寨中人人皆擅袖箭。只见根根长箭,皆是手工所作,长短不一,铁质箭头,锈迹斑驳。
范潇笑笑道:“我等打家劫舍多,林中逐物射猎少,是以袖箭用的甚为顺手,这长箭嘛!”他有些不好意思,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颜慕白道:“无妨,反正天色还未明,想必也看不出什么,让人排成一排即可,然后你让人将门窗卸下,用刀砍成方状,交给前排之人,将箭头露出即可。”
范潇照他意思办好后,官兵刚好及达。百余来人,在狭窄的山谷另一端整整齐齐站定方位,与青蜂寨遥遥相望,手中皆握有火把,人人高举,齐声呐喊,响势震天,火光之下这边人人却瞧得明白,却有武林装扮之三人在前。
颜慕白黑巾覆面,只露出两只不逊于夜空星幕的眼睛,高声说道:“立于前方的武林同道,此寨中兄弟落草为寇皆是为了饥荒百姓,望几位明察,留我等一个出路,待过了今日,我等必去其旧业,齐做良民!”他声音于空旷峡谷中来回激荡回传,仿若与此鬼斧神鬼的山谷浑然天成,登时一股先声夺人的气势震慑而出,在场众人不自觉感到威声震耳,心下有些惴惴。
官兵那头一人长笑一声道:“尔等真是笑话,何时搅扰百姓,诛杀官吏也算是为民请命了。”说罢,一个火把划过暗夜,掷了过来。
眼看那火把略微偏斜,即将砸向秋影安头顶,颜慕白伸出一只手,一截,反掷一出,那火把稳稳当当在空中划了道弧翻了回去,官兵之中,有几人哎呀几声,似乎是被砸中。
那人唤了一声,刚欲进攻,颜慕白道:“众位可瞧个清楚,我们这里人人手中皆有毒箭,现在天色黑沉,我们若是不管不顾,就这么放了出去,待会若是哪位被箭头蹭掉了点皮,顷刻之间怕是肠穿肚烂,死无好死。”此话一出,黑暗之中黑压压动了动,那边操着光芒锃亮的火把仔细一瞧,果然前排人人手持镂空木盾,箭头密密麻麻露了出来。
颜慕白继续道:“不知前方众位,哪位可做的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