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传进了宫里,长了翅膀一样,飞的比宫外还快,甚嚣尘上。
虽说底下的人纷纷都在传,可顶上的主子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这话也就只能私底下说说罢了,谁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永和宫里,林妃靠在榻上,锦枝拿了美人锤正一下给她捶腿,林妃问道:“外头真是这么说的?”
“是呢,主儿,奴婢觉得主儿真是有先见之明,如果裴家小姐被咱们王爷给娶了,那日后王爷……”
“闭嘴!”林妃一听如临大敌,柳眉倒竖厉声斥道,“你不要命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整个永寿宫连带着王爷都要跟着你倒霉,你有几个脑袋啊?”
锦枝吓得慌忙跪倒地上不住磕头,口称奴婢该死。
林妃看看左右无人,确定这番话没有被人听了去才算是放下心来,“你记着了,这事儿往后再也不许提起,本宫从未想过要让王爷求娶裴家女,记住了吗?”
“奴婢记住了!”
“起来吧。”
林妃重新放松了身体靠回去,只是眉眼间依旧一股心思重重的模样,愁眉不解。
末了,她吩咐锦枝:“打发人给王爷传个话去,这没有的事儿,他也从来没动过念想,什么都不知道。”
锦枝应声去了,林妃叹了口气,捏着眉心,十分疲累的模样。
十五这天转眼就到,宫宴在晚上,按着规矩,命妇们酉时前就要进宫就位了,这可是大事,谢府上下从未时就开始忙碌着准备,梳洗沐浴,身着朝服,盛妆打扮,一应事宜一概马虎不得。
明枫院上上下下忙翻了天,宁寿堂里却安静的要命。
好歹她也是国公府的老封君,今年这样的宴席居然不邀请她前去,只请了袁筝,而三房那个因为谢萧晟立了战功,再加上有华锦秀这个姨母在皇后面前得脸,居然也得了出席的机会。
何氏一向爱在这种时候出风头,如今却只能窝在府里,眼睁睁看着别人去,儿媳也就算了,一个庶子生的丫头片子都能去,这才是让她最窝火的。
她在宁寿堂里发了好大脾气,一应伺候的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轻易不敢出声,生怕何氏发火牵连到自己。
“老夫人,您消消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彩珠一下下替何氏抚摸后背,替她顺气。
何氏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这些年来家里发达了,也学了几分贵妇的做派,可骨子里也就还是那么回事,一到了气头上就原形毕露。
“一个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如今也爬到老娘头上去,这是什么世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早知道今天能受这样的窝囊气,当年就该把那个贱人生的贱种掐死了利索!”
这话刚好就被走到门口的袁筝给听了个全乎,听何氏说的这话实在是不堪入耳,老娘这种说辞都出来了,不禁心里更是瞧不上何氏的做派。
从前她倒是得了恩典去过宫宴,可她做了什么事呢?
回回进宫都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见着什么都觉得稀奇,那副乡下妇人的做派一点都掩饰不住,当真是丢尽了脸面。
要不是自己在旁边拦着,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来,被京圈的高门嘲笑事小,若是落得个御前失仪的罪名,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以后家里的姑娘还要不要嫁人了?
家里的长辈这样的做派,姑娘的教养又能好到哪里去?
袁筝心里不畅快,脸上倒是看不出半分,笑盈盈进了去:“哟,这是谁惹了婆母发这么大火气?当真该拖出去打一顿给婆母出气才是。”
何氏一见她来了,脾气也不知道收敛:“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贱蹄子留下的孽种?也不知道宫里头是怎么想的,凭什么她去得,我去不得!”
这话唬的袁筝差点上前捂了她的嘴:“我的婆母啊,这话可是乱说的?若是传出去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啊!”
何氏到底也当了有年头的老封君,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气的闭嘴不说话了。
袁筝知道何氏心里烦闷什么,开解道:“婆母不必气恼,左右那个不知礼数的去了也讨不到好处,她今晚上若是在宫里闹出什么笑话来,以后便再也去不得了,咱们谢府不还是得您这个老封君出马才镇得住场面么!”
何氏顺着她的话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压了火气道:“老大媳妇,你是个懂事的,如今这是全在你身上了,可不要让那个小蹄子得了便宜,左右将来是要找个人家嫁出去了事的赔钱货,可别让她抢了咱们柔姐儿的风头才是。”
袁筝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都是女儿,她说谢扶摇是赔钱货,岂不是将她的柔儿一并给骂了进去。
“婆母放心好了,媳妇定不会让您失望。”
话才说完,外头丫鬟通传,说是护国夫人来了。
何氏和袁筝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咯噔,她怎么来了?
可华锦秀这护国夫人可是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这些人谁都得罪不起,何氏只得将人请进来。
华锦秀华服加身,看着比袁筝气派得多,在自己地盘上被人比了下去,袁筝心里十分的不痛快,却又不得不起身同华锦秀见礼。
几人一番寒暄过后,华锦秀是个爽快性子,开门见山道:“我原不该这个时辰过来打扰,只是我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来接扶摇一起进宫的。想着谢老夫人到底是扶摇的嫡祖母,总要来知会您一声儿。”
何氏一听气得差点仰过去,知会一声,这是根本不把她放眼里了啊,可谁让人家奉的是皇后懿旨呢?何氏没话说。
袁筝暗暗憋气,谢扶摇被华锦秀带走,定然是不会和她们坐一起了,如此以来想要让谢扶摇出丑的计划便完不成。
可如今又没话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华锦秀把谢扶摇带在身边一并走了。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事啊,一个商户女,也这般得意!”何氏气的鼻孔朝天,喘气都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