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席子恩的纠葛源于她店里的所谓的酸酒,所以,李极彩想着自己要是去赔礼道歉的话,那还是背上两坛好酒,也许对方本来就是一个嗜酒之人,送他好酒,也是投其所好,如果说对方肯接受,肯原谅她的话,那就最好了。
当然李极彩并不能够确定,为难她的人就是席子恩,但是对方在暗处,她在明处,如果不主动出击的话,所以随缘居一定会被整垮的。
那天晚上,祁晴初和席子恩明明吃她做的菜吃了很多,喝酒也喝了很多,看样子并不是对她很不满意。
所以,也有可能的是其他人盯上了她的店,如果席子恩喜欢她做的菜肴的话,以后还想吃到的话,也许有了怜悯之心,会出手帮她也说不定呢。
毕竟,席子恩是什么雍亲王的儿子,地位全是那是样样都有,可能是所有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最高地位的了吧。
当店里的人得知李极彩要单枪匹马去席府的时候,众人都是一致持反对意见,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席子恩不是那么好相与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他们也怕李极彩上门去吃了闭门羹或者是惹恼了别人,将事情拖入更糟糕的境地。
但是李极彩却坚持认为,如果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不可行呢?
当然众人还是反对。
后来,李极彩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转而只是说了个故事,在说完故事之后,大家就没有再吱声了。
其实,这个故事是来源于一个新闻。
李极彩在现代的时候看电视,偶尔看到的一则新闻。
其实也不是什么轰动的大新闻,也不是什么国际政史,也不是什么明星娱乐八卦,更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消息。
就是简简单单的,关于一个普通人的报道。
说是两广地区有一年刮台风,当然每年都刮台风,只不过这一年台风刮的特别的厉害。
厉害到什么程度呢?别说是人了,树也给你连根拔起车也给你吹跑。
台风很大。
国家气象台发布了很多次预警消息,很多警告消息,很多要求大家重视,注意安全,及时躲避的消息。
没错,除了那些故意在台风天里撒欢的跑,拍视频作秀不要命的人,还有人在台风天里做着别的事情,他们是要命的,他们也不想死。
其中就有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就是个拉货的,一家老小的命,全都放在一辆轻型卡车上。
台风天里,轻型卡车也被掀翻了。
这个普通的中年男子死了。
为什么死了呢?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轻型卡车为台风刮跑,为台风掀翻碾碎,那是全家人的希望,即便是台风,即便是猛烈到危及生命的台风,即便知道外面的情况已经十分危险,但是这个普通的男子,还是决定守护着自己的这辆轻型卡车。
以至于他最后为了这辆卡车送了命,这个风太大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这个车,最后是被车给压死的,对,没错,就是他的轻型卡车。
说来也好笑,明明把这轻型卡车当成自己的命,结果却因为这辆卡车而送了命。
新闻报道出来的时候,许多人都极为的震惊,刚开始知道的时候,都觉得这个男的是不是疯了,明明知道台风天里有多危险,高大的树木都能被连根拔起,道路毁坏不知多少条根本就是不能出半步的门,结果他还能钻进风里雨里去救自己的卡车。
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后来当新闻的后续报道持续跟进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这家人的生活状况,并不是很好,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又有病,赚不了什么钱,一家人的经济来源都来自于这个男人身上,可是这个男人依靠的赚钱的手段正是这样轻型卡车。
最后刚开始骂这个男人傻逼的人,都闭嘴不吭声了。
因为谁也没有资格是说这个男人如何如何?
人家只是一个普通人,人家只是想守护着全家人活着的希望,人家只是想要守住这个家,这个普通男人,在台风天里去救自己的赖以生存的卡车有什么错?
那么同样的,李极彩为了救自己赖以生存的随缘居去找那几乎是相比来说一个天一个地的人家又有什么错?
没有错,普通人,平凡的人,他们能做的,即便不是很多,那也是极尽他们的所能了。
当然,李极彩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将轻型卡车给改成了板车,因为古代人用板车。
结局也是说,这个农民和这个板车一起被风刮到了水里,农民淹死了。
可是到死,他还是想救自己的板车,如果不救自己的板车的话,他没有钱再去买别的板车了。
当说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店里的人几乎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是市井中的人,出生于原野之间,从小过着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即便是后来到了都城里面谋生,可是仍然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东西。
一种对于自身身份的自卑,一种对于蝼蚁一般的人生的接纳。
他们明白多赚一文钱,都是好的。
过日子过日子,能过下去才叫过日子。
穷苦的人是没有资格去瞎想其他的东西的,穷苦的人也是没有资格去不为自己的生活去努力的。
他们也不希望随缘居倒闭,因为在他们所有工作过的过往,李极彩可能就是最好的老板了。
不仅仅是带他们极好工钱发的多,而且平时也给他们诸多照顾,脏活累活也都抢着干,丝毫没有把他们当成佣人来看待,而是当成跟自己同样对等的人来看待,实际上这是非常难以想象的。
小顺子做小二做习惯了,也曾经在其他的很多店跑过堂,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自己的老板,跟哥们儿似的聊天,吹牛,说一些有的没的。他也不想随缘居倒闭,离开了李极彩。
而牛润泽呢,他是个落魄的秀才,农民户,还是李极彩对他礼貌有加的对待,给予他尊严和体面。
大嫂还有几个孩子要养,也不愿意失去这份工作。
李极彩表达了自己的初衷之后,就再也没有反对了,他们也都理解李极彩是真心的想要保住这家店。
前路漫漫未可知啊。
随缘居在关门歇业了,不到三天之后,李极彩就登上了席府的门。
说实话,再拎着两坛酒站在高大雄伟的建筑面前的时候,李极彩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
可能是因为有些自信不足有些紧张,也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没理上门去,也可能是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
李极彩心中充满了踌躇和犹豫。
但是,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这样做。
“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吧,等会儿我去前面瞧瞧去。”酒还没有喝完,不急,求人办事的话,就先晾着她晾一会儿。
“是,公子。”看来这两人确实是挺熟悉的,没有拜帖的话,也可以见面。
还好,他思索了一下觉得这应当告诉公子,不然真的是以后要是发现了,可就是他的失职了。
呃其实,来找自家三公子办事情的人真的不多。
三公子名声在外,哪个敢惹?其实谁也不想招惹他,更不可能说是来求他办事,公子的脾气谁也琢磨不定,请他办事,说不定还帮的是倒忙呢。
管家擦了擦自己头上的虚汗,然后转过身来低头行了个礼,然后就转身转过去,匆匆离开了。
李极彩正站在席府的大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她不确定席子恩到底在不在府里面,如果不在的话,她下次再跑一次就是了。
背上的背篓里面放着两坛子好酒,不管席子恩到底见不见她,这两坛子酒都是要留下来的,都是好酒,她花了大价钱去买的。
如果席子恩这一次不见她的话,那么她下次过来的话还是要带两坛子好酒,因为她对席子恩的印象仅仅就是停留在她对于酒的执着上面。
根本不了解他,当然她也不想去了解他。
这样一个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不好相处的人,比那个冷若冰霜纤尘不染的祁晴初要难对付的多。
席子恩要是听见李极彩心中对他的腹诽的话,指不定要气个半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吧,李极彩是上午去的,日头都快到中午了,席子恩都还没有露面。
对的,就是没有露面,就这么让她干等着。
李极彩如果不是因为听了管家的话,她早就走了,管家跟她说席子恩让她稍微等一会啊,很快就出来了。
这个很快,确实挺快的。
李极彩都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是席子恩做的,他明明知道自己会上门,所以故意这样对待她的。
李极彩心中有气,但是脸上却隐忍着,不敢发出来。
只对微笑着,耐心的等待着席子恩的出现。
真的,若是有朝一日,权倾天下,她也要在席子恩面前这样牛逼轰轰的。
等到中午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李极彩觉得这干燥的秋日也挺难受的,浑身刺挠的慌,连口水也没得喝。
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面前的这条街干净的,石板就好像被水洗过了一般,两边的围墙长的占据了一条街似的,小贩都不敢在这里停留,围墙里面都是植了茂盛的一排绿树,高大美丽,当然也十分遮挡视线,让人看不清这华贵的府面是个什么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