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啊!糊涂!
村长失望的叹道:“吴冕,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为何为何!你要做这样糊涂的事情!
堂堂男子汉,应当是抬头无愧于天,俯首无愧于地,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自己,你怎的,你怎的能去做那鸡鸣狗盗之辈?啊!你说啊!”村长连连跺脚,失望的摇头哀叹道。
即便是穷人家的孩子,那也是淳朴善良正直,不怕被人家戳脊梁骨,今日吴冕竟然为了那钱财,去做那肮脏之事,真叫成长觉得心痛无比。
其他的村民们知道了吴冕拿过来送他们的东西,给他们的钱,其实都是脏钱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古怪不已。
“你总这样说!你总教导我要这样做!可是呢,饭都吃不饱,每年冬天都挨饿受冻种的那两亩薄地一点收成都没有,吃什么穿什么,没有钱怎么活下去,怎么照顾我老娘?!”
吴冕听到村长这番教导他的话,他就觉得烦躁,从小到大像这样的话,他听了不知道有多少,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让他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可是这个好好过日子该怎样好好过,村长却从来没有教导过他。
“进了城之后,别人总嫌弃我是山里来的,就是坐那店铺里的小二都嫌我穿的不齐整,没有弄的人模狗样,哪儿哪儿做工也不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你告诉我啊!”
吴冕被激起了火气,双眼发红,格外的不激动。
所有人都被他的反驳给震的反应不过来。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吴冕的脸上,吴冕顿时被打偏了头,愕然的盯着地面,耳朵嗡嗡作响,身子也不由得颤了颤。
“……逆子!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吴冕他老娘撕裂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场景下显得无比的刺耳。
谁也不知道,他竟然能够有那么大的力气,冲破了那些官兵的潜质,冲到了他儿子跟前,然后一巴掌扇下去。
眼中含泪,装载的满满的都是心痛。
糊涂啊,当真是糊涂。就算是穷就算是被人看不起,就算是过得不如别人如意,没有别人富足,可是好歹好歹他们也是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安安分分的种植自己的田,没有良心不安。
虽然她也期盼着吴冕能够进城之后,能为这个家里带来改变,能过得稍微好些,但是也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吴冕他老娘想的也不是为了自己。
吴冕他老娘在扇了吴冕一耳光之后,迅速地被那些官兵们给拉了开来,拉到了旁边。
只见吴冕他老娘胸口剧烈的起伏,被气的翻了白眼,差点没有昏过去。
谁人的心里也不好受,他们听到吴冕发疯的控诉说自己遭遇到的不公,不知道该说什么。
席子恩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巴。
他是生在王公贵族的家庭里,从来没有体会过吴冕这种下等人卑贱的生活,自然也无法站在他的角度来体会他的想法,当然席子恩觉得他既然犯了法,就应当付出代价。
“杀过人吗?你杀过人吗?”李极彩忽然冒出了一句。
愣了,在场的许多人都愣了,他们不知道李极彩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吴冕不过是个小偷,怎么手上还沾了人命?
楚国的律法严苛,杀人是需要偿命的,做小偷也是要斩去手脚的。
如果吴冕手上沾了人命的话,那今天他肯定是活不成了。
不过,只要吴冕他赖着不承认的话,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怎样。
但是这个女子问出了吴冕是否杀过人,倒是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
吴冕他老娘更是愣愣的盯着他的儿子,眼泪还挂在脸上,褶皱苍老的面颊更是多了几分颓然和绝望之色。
她的心中暗暗祈祷,祈祷吴冕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不然,不然她真的,无法接受……
“我杀过,一个孩子。”吴冕心想,既然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有什么好保留的了,当着全村人的面,他的自尊,他的颜面,他的一切都没有了。
他的老娘也知道了,他曾经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做小偷是要被斩断手脚的,他知道反正也活不成了,索性就把心里积压的事情都给说出来吧,吴冕甚至有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原本他是狡猾的,他可以咬死了自己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或许真的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看着今天这阵势,他十有八九逃不掉了。
“如果我坦白交代的话,能够放过我老娘吗?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吴冕为他老娘求情的话,已经打动不了任何人了。
眼前的这个生的短小精悍,长相淳朴憨实的男子,是个杀人犯。
“你知道吗?
其实,你并不只是为你的贫穷找借口,你甚至觉得自己做小偷小摸的事情,为了你老娘为了这个家,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高尚的理由。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最根本的还是出于你自己,你觉得不公,你觉得你的出身你觉得那些做官或者是经商比你有钱,比你有地位比你过得好的人,你都会想凭什么?大家都是从娘胎里滚出来的,凭什么?
你不服气,所以你去偷你去抢,你觉得你是劫富济贫,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
也正是这种想法支撑着你做到了现在。
从你敲断我的腿开始,我预感到你的根就已经坏了。
其实你不过是个自私胆小懦弱贪婪的人罢了,你若是真的为了你老娘考虑,当初就不会踏上这条路。
如果你为了你杀了人而后悔,良心受到煎熬的话,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李极彩听完吴冕的诉说之后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震惊,其实在她短暂的充满痛苦的跟吴冕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从吴冕的身上看到了许多,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不过她李极彩没有走上歧路而已。
李极彩知道自己并没有比吴冕高尚多少,她之所以如此直白的直刺吴冕的内心,其实不单单是在揭露他的真正面目,也是对自我的一种,一种审判。
可以这样说。
“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是因为李极彩,他根本不会落得今天的这样一个下场。
“吴冕,你在锦州城里做小偷,做了约有三年之久,偷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东西,这些东西有的为你所倒卖,有的则是带回了村子里面,这些都是赃物,都是要上缴的。
另外,确实你很狡猾也很厉害,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不该动的人以至于让你提前暴露了。”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这位大官已经离去了,而且吴冕是亲眼看着他带着所有人离开了,看样子就应当不会再回头了,如果不是因为得了消息怎么会突然回头呢?
席子恩脸上志得意满,他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有人给他递消息呀,如果不是有人给他递消息的话,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再回来,谁能够想到当初漏查的这一位就恰好是是他要找的这一位呢。
本想故弄玄虚一番,但是眼角却瞥见了李极彩嘴角里,讥诮的笑容。
不知怎么的,席子恩顿时就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本来他还想自我夸耀一番。
而且现在是他是最大的,应当他来责问犯人,而不是犯人来责问他。
“你们都听清楚了吧,这个犯人手上沾了血,而且又是个小偷,该怎么处理?按照律法来。”
事情基本上已经梳理得差不多了,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了,如果再迟一些的话,太阳下山,他们回到城里去也要耽搁了,席子恩可不想再摸一次黑了,已经成功找到了李极彩,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村长掩面,用衣袖遮了遮自己的眼泪,然后转身,慢悠悠的离去了,颤颤巍巍的身影,让旁边的村民看了揪心,张家兄弟连忙就上来扶着村长,带着村长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去,其他被围在外围的村民看到村长往回走,有的也是失落的摇了摇头,然后稀稀拉拉的,拖家带口也回去了。
他们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更不可能为了吴冕求情,毕竟是吴冕先坐下大逆不道食恶不赦的事情,而且曾经还杀害过一个娃娃,吴冕彻底没有救了。
“大人,就让就让就让农妇,替,替儿子受过吧。”吴冕老娘老泪纵横的说道,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她是个山里村妇,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该如何在席子恩的面前怎样措辞说话。
即便是她的儿子犯下了滔天大罪, 她这个做娘的还是舍不得,想着为儿子顶罪也可以,反正她都没有多少年可活了。
吴冕的身子剧烈的震颤了一下,他做的事情他从来不后悔,做了就是做了,从他踏入小偷路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不是为了他老娘,他也不会回来,更不会主动来送死。
几乎所有人都冷眼看着这一对母子,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错了就是错了,法理不容。
“走吧。”看来这个吴冕当真是不知道花钱雇佣他的人是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没有必要再追下去了。李极彩忽然觉得很正常,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没有什么好指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