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送信的矮个子官兵,他的脸上一滴滴的汗正落了下来,脸红脖子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吸气。
稍微呼吸了一阵之后,这个人才急急说道:“山上,山上着火了!”
什么?着火了?
江西湖的脸上一阵愕然,他没有想到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着火了?
山火?不对,这个时节不可能。
看眼前的这个送信的估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不如亲自去看看。
“调遣所有的兵力跟我走!”江西湖当机立断说道。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会不会有可能是李极彩搞得鬼?
想到有可能是李极彩,江西湖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是是是。”手下人连忙回应道。
江西湖率先大踏步的出了门,带着所有人赶往翠罗山下。
李极彩放完了火之后连忙回到了石大夫的屋里,反正她身形瘦小,也没有人能关注得到她,偷偷摸摸的就做了这些事情。
而晚娘则是烧了热水之后出来发现山寨着火了,所以就连忙赶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找赵无痕,告诉赵无痕着火的事情。
彼时,赵五痕正坐在床铺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上脏污的衣服也没有脱下来。
“堂主,外面着火了,您快些去看看吧。”晚娘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微微急促感,好像她真的为外面的情况感到十分担忧似的。
赵无痕坐在床边没有动,他奇异的看了一眼晚娘。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赵无痕并没有开口问外面的火烧成什么样子了。
“我,我去给你烧水了。”晚娘不明究里的说道,她表现的并没有什么异常,赵无痕应该是不会察觉出她有什么问题的。
“左边的窗户开了。”赵无痕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看着晚娘的眼神如同饿狼扑食前的蓄势待发。
不知怎么的,晚娘的心,忽然咕咚一声下坠了,放在腿侧的指尖,不自觉的揪紧了自己的裙摆。粉色的纱裙被她捏得死紧,褶皱,微微的出了一身薄汗。
“左边的窗户开了,怎么了?”晚娘轻咬着下嘴唇,身子已经有了后退的欲望。
赵无痕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是,她明明仔细检查,小心万分,并没有什么疏漏啊。
“你以前从来不会打开左边的窗户。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赵无痕脸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变成了紫黑色,在这摇曳不定的烛光里,看在晚娘的眼里更添了几分凶残。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对视之间,谁先认输就代表谁心虚了。
晚娘到底是有些熬不住,率先一步先开了口。
“不曾做过什么。”晚娘矢口否认道,她知道如果她承认了,那这条小命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几乎就要相信你了。”赵无痕终是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就在晚娘惊恐的目光里,赵无痕冲了过来,一只大手扼上了晚娘的脖子。
半晌之后,赵武恒松开了手,晚娘的身体直接落到了地上。
眼球暴突,面色涨紫,已然是气绝了。
赵无痕念着晚娘跟了他这么久,留给她一个全尸,如果刚开始的时候,她承认自己做了些什么的话,或许他也不会下杀手,但是可惜,晚娘性子倔,她是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的,与其逼问她,耗费自己的心力,倒不如给她个痛快,赵无痕心想,可能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有些上头,也有些烦。
任凭晚娘躺在冰凉的地上,赵无痕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于是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往后一躺,躺倒了下去,合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此时此刻外面已经闹哄哄的吵闹的炸锅了,可谁也没有想过要来赵无痕的房里来找他。
赵五痕喝多了失手杀了寨主,他们谁要是敢冲上去,万一赵五痕凶性大发,再把他们给杀了怎么办?
不好惹不好惹,不敢惹不敢惹。
外面走水了,烧的不止一处,浓烟滚滚,呛人的很,大火把所有人都从屋里面驱赶出来了 。
江西湖赶到山下的时候,那身上的匪寨已经被烧了一大半了,救火的人救着救着之后就不救了,因为没水,或者是害怕。
因为灭火需要水,寨子里的几缸水还不够用的,而且山寨周围的林木众多,相距又都十分的近,一棵树烧起来了,这连着一大片也都开始烧起来了。
黑夜里人四处乱窜,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渐渐的火势控制不住了,人们开始往寨子外面跑,一个劲儿的往山下跑去。
这个时候只有往山下跑才能得一线生机,傻子才会待在着火了的寨子里,空地也不够站的呀,好歹也有数百人呢。
可是此时此刻,江西湖就带着大队的人马守在山下。
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
内忧外患,属实无疑。
闹哄哄的,混乱的夜晚,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天明。
许多人在下山的过程中,不小心踩进了陷阱,那些陷阱本来都是为上山的人准备的,现在夜里自己慌不择路四散奔逃,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呀。
只要掉进了陷阱不死也伤。
也没有人敢到寨子后面的后山上去,因为寨子的后面是一片悬崖峭壁,想攀爬下山的难度无异于登天。
所以他们就只能从正面下,跑到山下的人都为江西湖逮个正着,谁去告诉回头的人,山下有埋伏,让他们不要下来呢。
一夜之间,数百人从山上逃了下来。
寨主死了,没有人领导他们,赵五痕自己发疯,躲在房里不出来,其他的几个堂主也是各自带好自己的细软包袱逃命去了。
或许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已经是一盘散沙了。
本来萧蔷组织他们撤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心生退意了,知道斗不过那些官兵只能逃跑,人心涣散不已。
现在赵无痕把寨主杀了之后又不出来引导他们,导致群龙无首,这个寨子树倒猢狲散,已经没有救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山下的赵媳妇,虽然不知道山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就眼前的时局而言,对他来说是极其有利的。
这些寨子里的匪徒江西湖自己没有上山去追捕他们,而他们自己反倒乖乖的下来了,送上门来了。
他的手下一个个都傻掉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情况会变成这样,莫名其妙那些匪徒们就送上门来了。
明明之前的日子里,他们还故意被这些山匪们所吊打呢。
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
因为这个变故,江西湖的手下人包括夸椅官府里的官兵都对江西湖产生了十分崇敬的心情。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山里的火是意外发生的。
但是当江西湖宣布要上山到寨子中去搜索的时候,他说寨子中有他的内应,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江西湖是派人去潜入了寨子内部才有了山寨着火这么一说。
这山火是人为的。
那么这江西湖到底是请了什么能人,竟然能够顺利的偷得山火。
江西湖和那些手下们在山下蹲守了一夜,抓捕了许多人送回了官府,但是他自己还留守在山下,一直等到天刚微微亮的时候才带着人上山。
他检查过了,在抓捕的人当中并没有出现离奇彩的身影,想想也是李极彩当时她的手和腿都折了,怎么可能麻溜的跑下山呢。
这丫头前不久才刚被火烧过,现在自己倒是去纵火了,难不成这心里竟然半点阴影都没有吗?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瞧这心性竟然如此坚定之至吗?
江西湖不由得对李极彩开始有了些改观。
原本以为只是个投机取巧阿谀奉承的商人小人,脑子愚笨,又爱认死理,还喜欢抬杠。
没想到她竟然把最不可能做的事情可以做到了。本来第二天他就要攻上去的。
等他们循着生活的轨迹,找到山寨的时候。
偌大的山寨已经被烧得焦黑一片了,断壁残垣之下还有一些人在苟延残喘。都是些老弱妇孺,还有些病患,人数不多。
“给我仔细搜,把所有的人给我搜出来。”江西湖站在寨子的门口处,向众人宣布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完全可以让手下人来将残局收拾好,而自己不必亲自到场的。
只不过他放心不下李极彩,想着还是来找找看,不知怎么的,他并不希望她葬身火海。
上一次是因为自己觉得她还有些利用的价值,所以并没有让她死,将她从火场中救了出来。
那次的火也是他放的,但是这次不同,这次的火是李极彩自己主动放的,与他无干。
李极彩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不应当就这么白白死去,或许跟她在一起以后还能够发掘到更多有趣的东西。
江西我是这样想着的,或许冥冥之中有些事情也早已注定好了,李极彩躲在柴房的角落里一步也没有踏出来,在他的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坛子,将他的身子给遮盖起来。
人们救火的时候往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水是去找水缸,根本就不可能来到到柴房找柴火的,她也很幸运,那火并没有烧到柴房里来,或许也是有人刻意隔绝开来了。
李极彩被人抱了出来。
赵无痕被江西湖手底下的官兵给押了出来,那酒的后劲很大,赵无痕直到早上都没有醒过来。
他被提溜到江西湖的面前,倾倒了一盆水之后,方才悠悠转醒。
在江西湖的面前,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李极彩,一个是赵无痕,还有一个是跟赵五痕一起抬出来的晚娘。
晚娘的尸体已然冰凉了。
李极彩被弄醒的时候四处逡巡了一下,看到晚娘那凄惨的死状,不由得撇过了脸,有些于心不忍。
最后晚娘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昨天晚上的计划能够得以意外实施,还是多亏了晚娘给她创造了机会。
李极彩最后想起来的只有晚娘那张,人挽动人的脸,还有她提着胆子躲避着所有人四处点火的模样。
这是她想起来的,关于翠罗山上的匪寨,最后的记忆。
据后来的江西胡说,并没有能够找到石大夫,或许石大夫是逃出去了,或许石大夫是死了。总之是失踪了。
赵无痕清醒之后,看了看周围的情形有些恍惚,寨子已经被烧得七零八落了,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旁边的这个女子,正是当日他们捡回来的那个女子,难道说?
“你是奸细?”这话说的赵无痕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口中带着多少的惊讶。
一个被打成重伤的女子,腿和胳膊都折了,身上被烧成那样,这得多大的痛苦才能忍受,对方竟然能够如此狠心,下得了这样重的手。
李极彩并没有应答他的话,而是定定的看着江西湖,对着他认真的说道:“将她好生埋了吧。”李极彩指的是晚娘。
赵五痕在旁边听到了,心中五味杂陈。
“我倒真是疏忽了,不应该一时置气留下你这个祸害,竟然能够让晚娘心甘情愿帮你。”
李极彩还是没有回复赵无痕的话,对于这些穷凶极恶之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江西湖觉得不着急问李极彩她在这山寨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她的身体要紧,回去赶紧让大夫给她看看瞧瞧。
“来人,先将他送下山去,然后找大夫给她医治。”李极彩没有死让江西湖的心里轻松了些,莫名的变得愉悦起来。
“对了,李极彩,你想让他怎么死?”看样子李极彩和这个男子还有地上这个躺着死了的女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山寨头子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可以带回去交差复命了。这个男子倒是无所谓了,江西湖想要知道李极彩会怎样处理这个男子。
李极彩躺在江西湖下属的怀中,然后头也不抬的吐出了两个字:“分尸。”
在场的人听到李极彩这样说,不由得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