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表情如同若平给他预告的那样,温和温顺温雅。
“嗯,忙。”祁晴初的眼睛并没有从书卷上面离开,仍然很专注手中的书。
“再忙可别累着自己,那多得不偿失,你说是吧?”
“放。”
熟悉的有话说,有屁放,席子恩已经习惯自己在祁晴初的面前说的话被当做是屁话了。
“我接到了一封邀请的书信,说是请我去作客,不知?”席子恩刻意拉开了些跟祁晴初的距离,担心自己被误伤。
“嗯?当真没有眼力见呢。”祁晴初薄唇轻吐了几个字,不肯再多说别的,也不去问是谁邀请。
“确实,李家姐弟就是个麻烦精,前段时间我那么为他们奔走,请我吃饭也是应该的。”
这话,祁晴初就听明白了,席子恩是跑到他面前炫耀来了,毕竟之前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席子恩的授意之下出手相助。但是现在李极彩他们却并没有感谢自己,而是感谢了跟这件事没多大干系的席子恩,这做法也是让他觉得好笑,加上昨晚的事情,李极彩在他的心里现在不仅水性杨花而且还忘恩负义了。
“嗯。”祁晴初的脸色未变,淡淡地回了句,仿佛这件事跟他没多大关系。
“随我一道去?”席子恩提议道。
“并没有邀请我,我为何要去?”祁晴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微微捏紧书角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人,但是对李家这姐弟俩的关系,以及他们的做法而感到了失望。
“唉其实也能想得通的,谁让你平时日理万机,事情那么多,就算想请你,也不敢请你呀,而且每次来到随缘居,不都是我拉着你来的,要不你就跟我一道去吧。”
席子恩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他就在装的假大方,实际上,对于邀请书信上的内容,他是看的一清二楚,对方已经明确说明了只招待他一个人。
所以他现在这么说也是断定祁晴初不会跟他一起去。
也就是说的客气话。
“是吗?哼,如此,我倒是要卖你的面子了是吧?”祁晴初忍不住话语里就带了些冷笑。
就算是按照席子恩的说法,他们很了解他,同样的,他也很了解他们。
看着席子恩眼神闪烁的模样,就知道他此时此刻是在说谎了。
“晴初啊,当然我是真心的,话不是这么说,还是紧着你的事儿要紧,你若是不得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左右李极彩做的饭也不好吃,都不太合你口味。”
席子恩怎么感觉一下子祁晴初好像是转变了方向,听着怎么有种好像要跟他一起去的感觉了。
哎呀他刚刚只是,刚刚只是对吧,应承一下。
“什么时候,元宵节吗?这几日我倒是有空的,随你去一趟也无妨,正好我要看看那个整天哭着喊着说在我这里做了两个多月牢的女子怎么样了。”
“这……晴初,这样不太好吧,你也知道李极彩那个德性,不讨喜又不会说话,去了也是受气。”
“哦?你倒是很了解她。怎么,堂堂国公府的公子,也跟这下等人来往吗?”虽然平时席子恩没有表现出来,他对于平民的态度,但是实际上祁晴初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对于跟平民混迹在一起还是相当注意的。
李极彩恰好只是个例外而已,或者只是两人脾气相投又或者李极彩做的饭菜他真的喜欢。
“晴初,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李极彩我瞧着就挺好的呀。”
“嗯,那便如你所说挺好的。”
“哎,是。”
“中午还是晚上。”
“当然是晚上呀,白天去吃饭有什么意思?晚上元宵节吃完了饭还可以去逛……哎不对,晴初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刚刚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什么时候呀?我怎么不知道?”席子恩瞬间就懵逼了,怎么好好的说着说着就变成这样了?
祁晴初从间隙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失笑,这货来他这里就是没带脑子的,轻易就给他套进去了。
虽然说刚开始他并不想到李极彩的家中,但是,李极夜的事情已经不得不让他防备了。
对于李极夜私下里会面,很有可能见的是燕国人的事情,他已经上报给高德帝了。
高德帝的意思是严密监视李极夜,必要的时候将他绑走也可以。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守住他,作为资本筹码掌握在手中,这样在跟燕国的博弈中还有可能获胜。
据他们的最新消息,燕国的大皇子、二皇子先后陨落了,就是说现在的燕国后继无人。
李极夜这位第三皇子很有可能要成为燕国的顺位继承人。
说来也奇怪,燕国皇帝前三子都是皇子,可就在这第三位之后,生的都是清一色的公主。
可这夺嫡之争当中偏偏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闹得最是凶狠。
大皇子就是太子殿下,本来皇位已经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但是偏偏耐不住寂寞,拼命的想要把现任的皇帝给拉下马,好早日继承皇位。
这样的做法引起了燕国皇帝的不满,他还没死呢,自己的儿子就想着自己的皇位了。
于是,他就想了一个偏招,偏重自己的二儿子,让世人以为他有可能废掉太子,然后传位给二皇子的可能。
这样的做法刚开始的确是稳住了太子,太子也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时间长了,二皇子也不是个傻子,他发现自己的父王只是拿自己来牵制太子,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要将皇位给他。
于是,心怀怨恨的他也闹上了。
这闹着闹着,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之间的争夺。
燕国的老皇帝已经不足为惧。
本来这两个皇子的争夺已经进入了极其激烈的阶段。
燕国的第三皇子李极夜为了不让自己被牵连,连夜从宫中逃了出去。
谁知一路就流落到了楚国来,刚从虎穴里逃出来,又入了狼窝。这是后话了。
然而在燕国最为动荡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一位朝堂上新生的大臣,洛书站了出来。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洛书在太子和二皇子斗的两败俱伤之时,以力挽狂澜的手段将燕国的朝堂重新整顿,堂堂正正的站在了燕国老皇帝的身侧。
动乱的内廷也恢复了平静,宫内宫外的生活如同狂风过境一般,大风过去了,一切也都安定下来了。
可是这期间足足花了有两年多的时间。
而今,燕国已经没有新的皇子出生了。
如果燕国老皇帝不想让自己的,只是继承皇位的话,大可以选贤举能。
虽然皇家鼓吹的并不在乎嫡系的关系,但是,燕国老皇帝并不打算将皇位给外人,就算是自己看不上的儿子,可是自己还有数十年好活,那些事情就等他死了之后随他们去吧。
可是如果燕承礼,也就是燕国老皇帝的第三子没了的话,那燕国佬皇帝可就真的绝了后了。
这也是他嘱咐洛书尽可能把他给找回来的原因。
偌大的楚国,想找到一个人,而是一个刻意隐蔽自己心中的人有多难?
加上有人刻意抹去了他的痕迹,所以找起来的时候,就更加难上加难。
如果不是因为洛怜芳的事情,将李极夜主动给暴露了出来,那么很有可能李极夜一辈子都不会被他们找的。
祁晴初也从来不会想过自己隐蔽人的手段会失效。
怪只怪猪队友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最终,祁晴初肯定还是自己亲自出马接近李极夜,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光让若米监视他们是绝对不够的,他得抛出一些饵料出来。
如果李极夜所触动的话就说明,其中一定有猫腻,或是他自己心虚。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要考虑是不是别的势力在接近他,或者是诱以什么东西。
毕竟,李极夜的燕国第三皇子的身份已经确系准确无误了。
席子恩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番瞎话,竟然真的说动了祁晴初。
要知道这搁在平时他都不用提,祁晴初早就把他给撵出去了。
此时此刻的席子恩后悔不迭,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他真的只是随便说说的嘛!
祁晴初能不能就不要当真的嘛!
他真的好委屈的嘛!
哑巴吃黄连,不知道到时候他把人给领过去了李极彩会不会生他的气?
虽然他也不在乎一个平民是否会生他的气,但是如果到时候话对不上穿帮了,不就显得他打肿脸充胖子了吗?
人生在世,谁还不好点面子?
真的来不及了,祁晴初看着他戏谑的眼神,席子恩就知道了。
“说的是元宵节,就是明天晚上,你我大约天黑的时候出门,你来我府上,过时不候知道吧?”
席子恩想的到时候祁晴初是迟到了,他就提前溜了。
这样他先到李极彩的家中,祁晴初赶不过来,错过了就错过了。
“不必,若是从你家门前走过,反而是绕了远路,直接在她的院落门口会合吧。
这次不要带什么闲杂人等,以免引起什么纠纷,更要注意不能大张旗鼓。”
“啊?……”
“啊什么?可是有何意见?”祁晴初放下了书本,跟他聊了这么久,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索性也就不看了。
“不不不,没有意见。”就算是有,他也不敢说出来呀。
先前的事情确实因为他惹的一地鸡毛,但是他这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过去的就过去了,这段时间他先哄着他,毕竟马上在朝堂上还要依托他多照顾照顾呢。
有的时候,席子恩觉得自己莫名的也有些狗腿。
“既然说定了,那就这样吧,你先回去吧。”祁晴初大大方方的开始撵人。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布置,席子恩如果一直在这里的话很不方便。
有些事情自然是可以让他参与的,但是有些事情则不能让他参与。
“每次用完人家就撵走,你若是娶了妻子,那便是个薄情寡义的主。”
“是,不若你家的美娇娘多,不知你身体是否还承受得住?”祁晴初半开玩笑半揶揄道。
一听这话,席子恩是真的老脸一红,然后黏黏哒哒说道:“还有你说的那样,你是没娶妻,不知女子的美好,若是你娶了妻子,那便食髓知味了。”
“得了,我并不想听你这番,你家的美娇娘还是你自己伺候着吧,别来烦我。”
女子的滋味,女子的美好?
他身边有哪个女子能入得他眼睛的?
不是虚荣无比,就是矫揉造作。
不是心机深沉,就是愚蠢浅薄。
他哪里看得上那些女子?不讨厌就不错了,更别谈喜欢了。
席子恩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祁晴初直接摆了两下手。
这是他的标准习惯,示意就是下最后通牒。
所以,席子恩只得乖乖的退了出去,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府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做,明明带着书信进来的,他是胸有成竹的那一方。
结果却被杀的片甲不留,打的落花流水,丢盔弃甲,甚是狼狈。
祁晴初就是祁晴初,自己跟他交手,如果不是对方让着他的话,他根本毫无胜算。
根本就算不过他,也说不过他。想了也总比他长远。
好在在朝堂上的时候,祁晴初多少都是护卫着他的,席子恩觉得自己也算不亏。
毕竟在年轻一代的大臣当中,派系林立,他跟着祁晴初倒是谋得一番好天地,占据着不败之地。
席子恩自家的父亲有时候都感叹,祁晴初的眼光老辣,识人很准,行走朝堂如鱼得水应付自如。
席子恩就算是跟在祁晴初稍后天天学这个,学那个也是不亏的。
走到外面的时候,管家若平已经笑盈盈地迎接了过来。
那次自家公子会客都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差不多要送人走了。
公子向来讨厌应酬,但是每次祁晴初都是勉强自己来应付一些难缠的大臣。
其实官家的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祁晴初自己也深有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