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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他的名字叫许宸

苏璃没有坐车回家的钱,眼睁睁看着周围行人越来越少,天色也渐渐黑下去,内心惶恐不安起来。

她在站牌下站了大概半小时后,七号公车停在她前面,爸爸从车上走了下来。

第一次,她觉得爸爸那张阴沉的脸看起来是那么亲切,马上喊,“爸爸。”

爸爸看到她先是一喜,然后沉下脸去,“你怎么回事?急死我了。”

“我,我……”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先回去吧。”

一起上了车,两人坐一起,一路无话,顺利回到家里。

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严肃开了口,“老师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我的,她说你翘课了。”

“我……”苏璃纠结着最后承认了自己翘课的事实,“嗯,我翘课了。”

“为什么?”爸爸问,一脸的不敢相信。

苏璃抬头看他,“老师没跟你说为什么吗?”

“没有。”爸爸摇头,脸上的阴沉被疑惑代替。

“我早上起得太晚,没来得及吃饭,上课的时候肚子总是叫,老师嫌我吵把我赶了出去。”苏璃越说越觉得委屈,“我不喜欢那个老师。”

爸爸皱起眉,“老师这样的做法固然不对,可是你翘课更加不对。”

苏璃不想再多说什么,肚子“咕咕”叫起来,爸爸总算放过了她,“要吃什么?”

“我自己去煮面。”她说着进了厨房。

************************

第二天,苏璃没去上学,她不想看到那个老师,也不想和一个每天只顾睡觉的留级生坐一起,总之不想去学校。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最终还是叛逆了一回。

关了房门,她躺在床上看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三毛和荷西的爱情让她羡慕不已,一直看到下午三点才放下书本休息。

小馒头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玩纸团玩个不亦乐乎。

苏璃突然想起昨晚那男生和老婆婆说的话,虽然老人健忘,可或许她会坐在门前一直等她吧。

就像当初妈妈离开的时候说会回来,她便一直等着,那种等也等不到的心情她最能感受。

她不希望老婆婆也那样,便站起来从书桌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盒来,里面全是钱,红色的一百块一张张堆叠在一起。爸爸每个月会给她三百块,很多时候她根本不用花钱,存着存着居然也存了很多起来。

她从里面拿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块,出了门坐了车朝菜市场走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菜市场人越来越多,她在一个花店前停了下来,买了各种花的种子,其中有风信子,矢车菊,玫瑰,月季……

路过包子店的时候,苏璃下意识看了过去,女人正在给客人找钱,小男孩在旁边玩面团,他看到苏璃后,对她龇牙咧嘴做起鬼脸来。

女人这时找完钱,冲楼上喊,“凌安,锅上的水看一下。”

凌安?苏璃愣了一下,记忆里小书包中田字格本子上的姓名一跃而出,她激动而紧张地上前去,“阿姨,给我两个包子。”

女人笑得很热情,动作麻利地装了两个白胖胖的包子给她。

“阿姨,您,您家姓顾吗?”苏璃鼓起勇气问。

女人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被问起这样的问题,有些懵了。

苏璃感到自己问得确实唐突了,拿了包子马上逃也似离开了。

去到老婆婆家里,老婆婆正坐在门口吹风,看到她一脸迷茫,“您是?”

苏璃本以为老婆婆看到自己该乐开花的,没有想到她竟会问这样的话,看来老人确实精神很不稳定。

她把手里的花种子递过去,“您孙子买的花卉种子,我帮忙送过来。”

老婆婆听了立马笑开花,“宸儿就是体贴。”她笑着接过种子,凑近过去看苏璃,一脸期待问,“你是宸儿的朋友?”

苏璃本想说不是,但看老人那么期待,便犹豫着点了点头。

老婆婆立马又笑开了花,“宸儿从来没有朋友啊,你是第一个呢,快点进来,进来坐一下。”

苏璃忙道,“不了,我要回去了。”但是难耐老人的热情,被拖着就进了屋子。

老人拉着她坐下,端来一盘绿豆糕点,拿起一个塞到她手里,“你叫什么名字?是宸儿的同班同学吗?”

苏璃很乖巧地回道,“我叫苏璃,和他不同班,但我们同一个学校。”

“哦。”老婆婆还是笑得很开心,“宸儿除了你,在学校里还有交到新的朋友吗?”

苏璃摇头,本想说不知道,老婆婆却把她的摇头看成是没有,叹气道,“他从小就那样,不爱交朋友,不爱和人说话,孤僻,成绩虽然不差,但是老师说他人缘很差。”语气里一半是叹息,一半是心疼,“说起来,自从他妈妈离开后才这样的,以前他很活泼呢。”

原来他的妈妈真的走了,苏璃问,“他妈妈为什么要走?”

老婆婆还没回答,门口突然站了一个高个子男生,很瘦,穿一件藏青色T恤,抱着一个画版,T恤下摆染了一些颜料,他冷着脸看着苏璃,皱起眉,“你怎么在这里?”

苏璃感觉脸热了起来,仿佛偷偷进了人家屋里的小偷,“我……”还没回答,老婆婆抢先道,“你朋友帮你带来花卉种子。”

“花卉种子?”男生的眉头拧成一个结,看向苏璃一脸不解。

苏璃觉得这个男生好像很不欢迎自己,便不想多呆下去,站了起来对老婆婆道,“我先回去了。”说完急匆匆就出了门。

老婆婆在身后对她喊,“没事经常来坐。”又对那个男生说,“宸儿,送送人家。”

男生很听话地走了出来,跟在苏璃身后,苏璃听到他的脚步声,轻轻的,很有规律。

她想回头说不用送了,又怕被对方回一句,“我没有送你,只是刚好要出去”索性便只顾朝前走。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中间隔着三步远的距离。

巷子很安静,有风从巷口吹进来,先吹佛过苏璃的脸,又绕到男孩面前撩起他的短发。

良久后男生开了口,“你昨天问我,‘你妈妈也丢下你走了’。所以,你的妈妈也是这样吗?”

苏璃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回头看他,他也停住了脚步,刚好站在一根柱子的阴影中,脸被一团阴暗笼罩住,有些看不清。

“嗯。”她只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什么原因?”对方却一副刨根问到底的架势。

苏璃可以不回答的,但是她犹豫着还是回答了,“不习惯我爸爸的生活方式吧。”

“哦。”男生低头看向青石板地面,沉默良久,抬头道,“和我妈一样,她和我爸三观不同,总是争吵。”

苏璃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我一直以为只有我的家庭那样。”

“我也是一直这样以为的。”男生说完这句话,从柱子的阴影中走出来,苏璃看着他,两人突然都露出很浅的微笑。

就这样,两颗有着同样伤痕的心,一瞬间靠在了一起。

两人于是从一前一后变成并肩同行,边走边聊,苏璃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许宸,就读于高一一班,爱好很多,平时总是独来独往,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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