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后,小猫躲在苏璃的书包里一直没有出声,她好几次不放心偷看,每次都看到它蜷缩在里面,像一团雪球,安安静静特别乖巧,这才放心下来。
这猫是真的很惹人喜欢,每次苏璃看进去都会看到它那一双如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她开始期待能早点放学回去,好给它买好吃的,再给它布置一个温馨的小窝。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到放学小猫就被发现了。
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下午的第二节课上,当时课上到一半,小猫突然就“喵喵”叫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却很突兀,一下子就打断了在讲台上正讲得眉飞色舞的张老师。
张老师停下来扫视了教室一圈,没有发现猫的影子后阴沉着脸问,“谁在课堂上偷看视频了?”
没有人回答,大家也都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小猫又“喵喵”叫了几声,有同学小声道,“好像不是视频里的声音,是真的有猫。”
大家于是都用目光好奇四处探寻起来,认真程度就跟警察在案发现场搜寻证据一样。
张老师也听出是真的猫在叫,眼神犀利扫过一排又一排同学,“到底是谁带猫来的自己站起来,不然我要下去搜了。”
陈曦动了动身子刚要站起来,苏璃拉住了她,自己的事情得自己承担,她站起身小声道,“是我带的。”
张老师看了她一眼,下了讲台走到她面前,“猫呢?”
“书包里!”
“马上把它扔出去。”
苏璃没有动,她低头看了一眼正探出一个小脑袋的猫,它一直在叫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四处转悠着好像在寻找能依靠的襁褓。
她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叫,可能是实在呆得太久了有些闷,也可能是肚子饿了。
老师朝书包里看了一眼,小猫不知道是被他吓到了还是凑巧,一下子就撒了尿,虽然包了纸尿裤,但由于猫咪太小,钻来钻去的就跑偏了,于是黄色的尿液从书本上一直流到书包底下,生成一片淡黄色的污秽,散发出阵阵刺鼻难闻的尿骚味,周围的同学都捂住了鼻子,有的甚至尖叫出了声。
张老师皱眉拎起她的书包连同那只猫一起扔到走廊上,像在扔一包垃圾一样一脸嫌恶。
扔完书包后他走到讲台上阴沉着脸说,“学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带宠物来,后墙上的校规写得一清二楚,你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苏璃没有回应,也没有坐下,老师不再理会她,继续讲起刚才的课来。
周围的同学们却还在小声议论,“我刚才是觉得有股猫的味道,还以为我鼻子出问题了呢,还真是有猫。”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怎么会带小猫来学校呢?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学生,不知道会违规吗?”
“谁知道她,她平时就怪怪的。”
苏璃知道自己不该带小猫来的,但刚才太想马上拥有它了,便没有去想那么多。此刻倒也不后悔,只担心小猫会从书包里出来然后跑掉。
老师这时在讲台上喊,“别说话,好好听。”
大家才都安静了下来。
苏璃仍旧站着,老师没有让她坐下她不敢坐下。
不过站着也好,她的位置刚好靠窗,站在那里一偏头就能把走廊外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
她趁老师在黑板上认真书写着的时候,偏头朝外面看了出去,看到自己的书包被扔在靠近栏杆墙的那边,里面的书本和文具都掉了出来,凌乱一地像一具被残忍解剖的尸体,那黄色的猫尿看起来则像它的血液。
小猫已经从书包里完全走了出来,眼神戒备四处看着,呆在书包旁边不敢走远,一副惶恐无助的可怜模样。
有一个胖胖的老师这时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他好奇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书包和惊惶的小猫,再看一眼教室里站着的苏璃,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跨过书包和小猫匆匆离开了。
不一会,又有一个高高的老师走过来,也是好奇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书包和惊惶的小猫,再看一眼教室里站着的苏璃,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跨过书包和小猫匆匆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走来一个抱着一堆作业本的男生,他身形高挑,长相俊朗,表情漠然,苏璃仔细一看,居然是许宸。
许宸好奇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书包和惊惶的小猫,再看一眼教室里站着的苏璃,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蹲下身子,把书本堆中一包纸巾拿出来,将地上和书本上的猫尿仔细擦拭干净。
苏璃愣住,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看了他的脸一眼,对方没有露出半点嫌弃之色,反倒神情肃穆像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
擦干净书本后,他把它们收拾整齐放回书包里,拉上拉链拎起来,走到窗边递给苏璃,表情依旧很漠然。
苏璃先偷偷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张老师,他还在黑板上书写得认真,连忙接过书包,小声道,“谢谢!”声音小得不确定对方可不可以听到,想着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再道谢也不迟,将书包快速塞进课桌里。
许宸转回身抱起地上那只可怜的小猫,苏璃以为他会抱来交给自己,已经做好了要接过去重新塞进书包里的准备,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那样做,只见他把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T恤的下摆卷起来,将小猫放进去兜着,抱起一边的作业本离开了。
苏璃皱起了眉,看向一边的陈曦,她正在认真写着课堂笔记,并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这一切。
她想,等下课了得和她说一下,让她帮自己从许宸那里要回猫咪。
刚这样想着,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老师一走,同学们都说着笑着陆续离开教室。
陈曦马上站起来看向走廊,问苏璃,“咦?你的书包和猫呢?”
“刚才许宸从走廊路过,他帮我把书包拿进来了,猫被他带走了。”
“他?”陈曦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露出甜甜的微笑,“这样啊,那晚上我去他那里帮你把猫要回来。”
“好的,记得帮我向他说声谢谢,我刚才喉咙有些干涩,说的那一声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陈曦点头,“没问题,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客气,他是我的朋友,自然便也是你的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苏璃听了笑起来,心里暖暖。
*******************
放学的时候,苏璃拎起书包去到张老师的办公室,里面有好几个老师在,有的正在埋头写着东西,有的则和邻座的其他老师闲聊着。
张老师坐在靠近门边的一张办公桌旁边,一副等候她多时的模样。
苏璃走进去,站在旁边喊了一声“老师”。
老师劈头就问,“为什么带着一只猫来教室?”
“我在路上捡到的。”她有些紧张,感觉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似乎都‘齐刷刷’看向了她,脸不禁又发烫起来,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好,只能垂直放在身体两侧,她感觉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蠢。
偏偏这个时候,顾凌安拿着一堆资料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后,都愣住了。
顾凌安先恢复如常的神色,走到最里面的那张办公桌前,把资料交给一位女老师,态度不卑不亢,“这是上次您叫我翻译的一些书稿。”
女老师满意笑了笑,旁边一位男老师伸过头来,一脸羡慕,“要是凌安是我的学生该多好啊。”
女老师笑得一脸骄傲,“你就盼着吧,指不定下一届就再出一个。”
张老师在旁边听了,叹一口气,可能是受到对比觉得心塞吧,他开始训起苏璃来,“你这样做严重影响了课堂纪律,知道吗?如果被校长知道,我们班是要被扣分的。”
苏璃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地板,红砖铺就的地板被踩得褪了色,有一行蚂蚁正从上面经过,驮着一些饼干渣,井然有序往前走着。
张老师这时候又训了她一些话,她只听到后面一句“现在的学生没点样子。”
注意力从蚂蚁上面回来,听到有脚步声从她身边轻轻走过,带来一股熟悉的清香洗衣粉味道,她马上把头埋得更低下去,是顾凌安,真是糟糕,被他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那一刻她真恨不得钻到地板下面去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