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换机这件事情上,我不知道江婷为什么没有来找我。如果我出马也许结果会不一定,从事后诸葛亮这个角度上来看,我是倾向于去帮助她化解危机的。可事实就是她没有来找我,包括这整件事情最终画上句号后我才知道。
那段时间我长期在与占小满的经期在做抗争,根本无暇顾及公司里发生的那些事,这一直是我的做派,宏创的大小事情我往往都是最后才知道的。以前是有何大河在那守着,公司乱不了,当然那时候的我是不可能想到何大河也会有自乱阵脚的那一天。
在交换机这件事情上,江婷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这是无奈之举。公司的人不配合她只能让信息部的人连夜的加班。江婷是真的有能力的那种人,在这种高压之下,她还能保持头脑的冷静。
她做了侧重点分析,大数据部是核心部门,也是这次参观的重点,这里的网络必须要最先搞定,哪怕通宵加班也要完成,其他部门可以先缓缓。
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也只是一个办法,要想做成功一件事情光靠办法是远远不够的。直观点说,这部分的人工谁来出?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特蕾莎那里。江婷毕竟不是高层,平时虽说和各个部门之间关系还算凑合,但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茶水间露个笑脸什么的,大家互不杀戮。
在职场上,真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所有人都是墙头草,那些所谓的出头鸟往往都被扫下来了。这点从之前几个核心部门的经理的集体反水就能看出来端倪,这些人都是职场上的老油条,知道在这个场子里,到底谁才是衣食父母,谁才是背后有大片云彩的人,至于她江婷,只不过是个刚来这个场子不就,能力还说的过去的新人罢了。
所以江婷拿着自己的方案跑到信息部那边,那边的人也不干,说上面没有提及到加班费的类目,这个必须得有,信息部的人也是人,不能白干活的。在宏创,部门加班是常态,看你跟什么领导。
比如之前的老方,他的方式就比较法西斯,属于无偿加班的类型,反正就是不给你,你爱干就干,不干就滚。他叫嚣的最响的那几年,说的话都是我这里不需要什么人才,只要奴才。确实不能否认他的能力,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业绩也很稳定,对于他的凶狠,你只能划分到风格层面去,这就是周瑜打黄盖的逻辑。
当然也有怀柔派的,一般情况下很少加班,但凡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加了,那部门负责人也会识时务的给些劳务,或者请手底下的人吃个饭,撸个小龙虾什么的,收买收买人心。
所以这些的重点都是两个字——领导!
江婷不是领导,虽然她也算有点级别的人,但还不足以领导到信息部那边去,这本身就是不搭界的两个部门。所以并非直接领导的江婷想要让信息部门的人为自己玩命,这点有违背职场的潜规则,毕竟你不能寄希望与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干一行爱一行,豁出去拼命还不老好意思问你要钱。
江婷站在信息部主管的面前,沉默了差不多有两分钟。
“行,那就别干了,你们应该清楚这次的参观是什么性质,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这个锅也不止我一个人背,你们信息部也是有责任的,到时候我走人,你估计也留不住。”
“你不用威胁我,我们是按照流程办事,这就是打个申请的事情,我们不能白忙活吧,这点道理你也应该清楚。”
从信息部出来,江婷心情差到了极点。她看了一眼日历,心理万分焦急,这件事办不成她能预想的到后果。
其实她能战斗到这一刻已经很了不起了,换做任何一个人,早就崩了。所以当下午何大河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可还是极力的刻制住了自己。这个时候,最该忍住的是眼泪。
下午何大河着急所有部门的领导开了次短会,这次短会基本就是他与特蕾莎的直接拿着AK对着人家脸上一顿乱扫。谁都不肯让步,最后何大河拍了桌子,砸了杯子,一句到底我是这里的老总还是你才让硝烟散去。
“还有你们几个,平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么为公司着想啊?现在合起伙来欺负人家一个姑娘,现在你们就走出去,让所有人把手头的工作都给我停了,什么时候调试好,什么时候开工。另外大数据部的电脑下班以后弄,信息部全员加班,五星加班费,大数据部的也给我留两个人下来配合信息部门,加班费照给,散会!”
墙头草们灰头土脸的出去,就留下了特蕾莎端着架子坐在位置上没动。
“何大河,你给我站住。”特蕾莎叫住了准备往外走的何大河。
“你还有事?”
“你还是我认识的何大河吗?你今天可是把全公司上下都得罪了一遍,就为那个**!”
何大河听到这两个字,转过身来,眼睛里露出从未见过的狰狞。
“我做事永远站在正确的一边,我在这里用不着巴结谁,另外我认识的特蕾莎女士也不是能随便说人是**的人,因为这样真的一点修养都没有。”
“你……”
何大河没有在跟眼前这个女人聊下去的欲望,转身就走了。留下特蕾莎一个人站在那里气的狠狠的往会议桌上踢了一脚。
所以我说这是何大河仕途上的转折点,以前他能够一往无前的在事业上所向披靡,能力当然是重要的,但比能力更重要的是特蕾莎在后方鼎力的支持。千万不要小看一个大公司的人事,这是个谁都绕不开的部门。何况在宏创,特蕾莎的位置还是雷打不动的钢铁饭碗,你要有人不服何大河,那么好了,你的日子估计就到头了。
现在何大河公开的跟特蕾莎撕破了脸,整个宏创的上下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特蕾莎要是在后面拆你的台,是很容易架空何大河的权利的。
要知道特蕾莎这个舅舅的子女都在国外,就特蕾莎一个贴心的留在身边,真拿她当亲闺女宠。
而这件事情何大河半点风声都没跟我透露过,他这个人就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要不是董事会上特蕾莎老舅挑头针对他,我还就被蒙在鼓里了。
为这事我还专门回了躺别墅,找老严说理去。占小满特别支持,说我这么做够仗义,不管怎么说江婷都是她的姐妹,不能让别人这么给欺负了。
而我这次专程回家的义举却让我无比后悔。
上次的董事会老严因为陪领导所以没有出席,但事情他也是听说了,我回来添油加醋的把因果关系说了个干净,老严的反应还是巍峨不动。
他说何大河是个能干的人,但他要重新考虑这个年轻人上限的问题了。老严的担心完全来自何大河这次冲动的做法,用老严的话说,这就是不识时务,一个不识时务的人,成不了大事。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官僚嘛。”我不认同。
“你个小赤佬,讲话越来越不分尊卑了,都是你妈给惯的。”
“本来就是咯。”
“你懂个屁,你除了知道买车,打你那点破游戏,你知道什么,蕾蕾是什么来头他何大河不知道吗?这就是职场政治,你以为你经营的是个小卖部啊,这是上市的企业。搞不清楚重点,为个女人去得罪高层,他何大河脑子坏掉了。”
“这本来就是人家故意玩的阴谋,要不是何大河,出什么差池,让你在领导面前丢脸……”
老严打断我的话:“事情没错,方法错了,我们现在不需要追本溯源。”
“我觉得你就索性跟人分家得了,一言堂多自在,搞什么民主,真是。”
“你还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我懒得跟你说,反正何大河这个人的路走到头了。”
我站起来就往外走,老严在后头叫我,问我这么晚上哪去。
“心情不好,飙车去。”
“你个小赤佬早晚死在车里头。”
从自家别墅里出来,我才知道,难怪历朝历代这么多的太子都着急忙慌的想要登基,他老严在位子上一天,我的个人抬头就是严德彪儿子,严氏唯一继承人。也就只是个继承人罢了,老严硬朗着呢,一时半会大规模的马屁精还冲不到我这来。再说我的名声也并不好,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身无长物的纨绔子弟。
当然我所后悔的不是因为这次与老爸的谈话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帮不成何大河我有些沮丧,但比起我再次失去占小满对我的感情,这都不算事。
没错,占小满再一次对我失去了兴趣,就因为我这个倒霉别墅住在郊外,这是上海最好的别墅群之一,邻居都是非富即贵。不知道是有钱人都青睐田园风光,还是因为有钱人都不愿意与庸碌的众生为伍而独辟蹊径,显得自己与世无争。
我现在竟然有种在别人眼里特别犯贱的想要平凡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