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的阁楼处放着一扇木兰花镂空的木质屏风,将楼上并不大的空间里外隔开,动静分离。
屏风后放置着一张精巧的方桌和四只圆凳,其中一个凳子上坐着一位翩然的学子,一件月牙色的长袍在身,整个人面向大街,背对屏风安静的望着楼下窜梭的人流,只是听的我们四人近了,才缓缓转过身来。不知为何,他的背影只在眼前一晃而已,我却难以忘记,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儿时念过的一句古文“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十三哥,瞧什么呢?那么出神,我们都走近了才想起来回身。”刚才那个少年侧身坐下,“你看这下我又赢了不是,人我可是给你带来了,你想问什么还不赶紧?”说话时他眉眼俱笑,显得无比高兴。
我微微一副,两个丫头也跟着我福了一福。我上前抬眼一看,恰巧与那个穿月牙色长袍的学子四目相对。他星眸熠熠,鼻梁高挺,优美的唇上挂着一丝不以为然的浅笑。
“姑娘您请坐,别那么紧张,我们兄弟二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为我到了一杯清茶,茶是上好的铁观音,小时候总是喝茶,虽不大不懂,但是闻多了自然也分的出来好坏与品名。“在下只是好奇这样漂亮的香囊,会有怎样的主人?”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好听,有如玉环相扣的清越优雅之感,说话时脸上还带着一份我从没见过的笑意,淡然不羁,俊朗飘逸。他只是静静的靠在栏杆边,身姿潇洒,有儒家的温文又不失一份豪迈的男儿气概。这样的气质与生俱来,颇有鹤立鸡群的英武之气。
忽然发现在场的五个人,有四个都用同样奇异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由得感到脸颊发热,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心里却懊恼了起来,我这花痴的毛病怎么到哪都带着,真是该死,丢死人了,对了,差点还把我的正事给忘记了。
“公子小女还是不打扰了,劳烦您将小女不慎遗失的香囊赐还。”再次抬头时,我的面部表情早已整理得当,换上一脸淡然,恭敬文雅的淑女风范。
他忽然面色沉静了许多,带着几丝试探的眼睛紧盯着我不放,仿佛要看透我身上的一切。我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向我逼近,有无数只质疑的冷箭朝我飞来,逼着我几乎就要倒地。我匆忙避开他的眼睛,远远望着楼外那一片灯火辉煌。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心思一瞬间百转千回,却也不知自己究竟想了些什么,回神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其实在下十分好奇,这样一个香囊对你真有那么重要吗?竟然不惜逾越规矩,应陌生男子之约。”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低沉地说。
“规矩!”一瞬间我也不只哪来的劲儿,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我最恨的就是别人跟我说规矩。以前哥哥也总是跟我说规矩、底线、原则一通乱七八的的东西……“小姑奶奶我从来不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我只做我觉得不得不做的事,规矩是给那些提线木偶的。”
不知又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秒钟,可在我感觉却有一年那么久,他慢慢从嘴角溢出了一分满意的笑,渐渐的那个笑铺满了他俊俏的脸庞,最后那双清净如天池的眼里也映着浓浓的笑意。我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电流穿心而过,心里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由的又感到了双颊传来的微热。
他略带几分嘲笑的问:“刚刚那个大无畏的小姑奶奶呢?”
我头脑有些发蒙,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傻愣愣的站在那。
他又笑了几声,提起步子就往外面走,到了门口,回头对我笑着说:“姑娘你的宝贝在桌上。”
话音未落,我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香囊放在怀里。我余光瞥见那兄弟二人有低语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