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罢,我并未看见康熙和苏麻喇姑赞赏的神色,反而出现在他两人脸上的只有满满的惊讶。
一曲罢,我并未看见康熙和苏麻喇姑赞赏的神色,反而出现在他两人脸上的只有满满的惊讶。
是我不该唱这样的歌么?还是……
“你为何知道这个曲子?”谁知下一秒康熙竟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我一脸不知所措,从手腕上传了隐隐的痛感,时刻提醒着我,此时这位千古一帝的心情并不好。
此时一旁的苏麻喇姑似乎也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您别动气,且听一听璎儿的解释。”说完,她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略带安抚的对我说,“璎儿,这首《出塞曲》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听了苏麻喇姑的话,康熙才缓缓的放开了我,但眼中的怒意却没半分消退。心里犯怵,不知该如何开口说明。按理来说这首歌绝不可能有人会唱,除非……
一个大胆的假设从脑袋里冒了出来。除非,康熙也遇到过一个和我一样从三百年后穿越二来的现代人。如果能找到这个人,兴许……我还有回去的机会。
“臣女曾在一本也书中看来的,当时觉得这曲子甚是有意思,便悄悄记下。”定了定神,我冷静的俯首答道,“只不过时间太久了,臣女也不记得是在何本书中看到的。今日也只是想着此曲与此时情景相应,才心血来潮的弹与圣上解闷,不想竟冲撞圣上,是臣女的过失,请圣上责罚。”不管三七二十一,此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让康熙息怒,其他事情只能等过了今日这关再慢慢打算了。
我深深的将头俯下,不敢抬头多看一眼,过了许久,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叹息,康熙沉沉的开口说,“三十多年了,再没人唱过这曲子……朕以为今生不会再听到了……”
一旁的苏麻喇姑声音也有些哽咽,“皇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苏麻姐姐,你还记得吗?”康熙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略带凄凉,可那种悲凉,似乎因为时间的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苏麻喇姑莫名的也开始跟着叹气,“奴婢永远忘不了娘娘在满天星空下抚琴的样子……她是草原上最美的那个夜莺,无人能及……”说着说着她竟然哭了,语气中的悲伤远远超过了康熙那种含糊不清的悲凉。
“人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越灿烂的花儿,越容易凋谢……”这一句,康熙说的极为淡,似乎与自己的过往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空气似乎也渐渐的凝固了,除了深深浅浅的叹息,没有丁点声响。
又过了好久好久,康熙轻轻的说了一声,“你们都下去。”
我和苏麻喇姑默默叩首,告退,末了他也不曾再抬头看我们一眼,自顾自的低垂着眼帘,呆呆的望着地板,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有几分委屈,又似乎带着一些不舍……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能让康熙这么一个站在帝国顶端的男人如此这般,我不由的好奇起来。
“姑姑……”虽心中充满了无限好奇,却也不能明着问。
不知为何,就连苏麻喇姑的背影看起来也是落寞的,究竟这是怎么了?
“璎儿,你老实告诉姑姑,这《出塞曲》你究竟从何处学来的?”攸的苏麻喇姑停住了步子,回过身来一脸严肃地说。
“姑姑……”她这么疑问,我只觉的一阵心虚。“璎儿……能不说吗?”让我告诉她我是三百年后的人,他们曾经遇到那个会唱的这首歌的人也是三百年后的人,她能接受吗?
“你可知道,上一个会唱这首歌的人是谁?”她的眼底突然生出一片冰冷,一向对我慈爱的苏麻喇姑,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起来。
我愣住了,心里的好奇瞬间转为一种莫名的恐惧,只能不言不语,木然的摇头。
“那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才只有4岁,只不过是老祖宗恰巧捡回来的孤女,而她是定南大将军家的掌上明珠。”苏麻喇姑缓缓为我道来一个深埋在心里多年的故事,“那漫天的繁星下,她独自一人坐在湖边,轻轻拨弄着一把琵琶,空荡的湖面上回荡的都是她如丝绒一般柔软而清灵的歌声。在场的人都为之惊叹,就连先帝都被她迷住了,痴痴的望着水边那一抹淡淡的影子。那样美好的场景,让我永生难忘。”
这个生于顺治年间的女子,按道理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康熙的长辈了,和康熙究竟有什么样的瓜葛呢?她和苏麻喇姑之间经此而已吗?我不由得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苏麻喇姑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后来,她便被先帝带回了紫禁城,成了众多后宫女子中的一个,也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悲哀。第二年,她便为先帝生下了一名皇子,可惜,皇子生下来不到三天就被抱到了太皇太后宫中抚养,从此不得宣召,不可相见。”
我隐约看到了苏麻喇姑眼底的水光,她是在为这个可怜的女子伤感吗?还是这样的命运也透露着她自己的不幸?
“再后来,这位小阿哥长大了,成了能顶天立地的真命天子,可,她却油尽灯枯,在一个大雨天,安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也许,只有离开了这个世界,她才能回到属于她的那个世界。”说完,苏麻喇姑悄悄的用衣角拭去眼角残留的泪花,微微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她的故事说完了,你现在知道她是谁了,可以告诉姑姑了吗?”
原来和我一样来自三百年后的那个人竟然是康熙的生母慈和皇太后佟佳氏,难怪康熙听到这首《出塞曲》竟然会露出那样的神情。自幼和生母分离,在孝庄皇太后的严苛教育下成长,父亲生前母亲和自己都并不受待见,父亲死后母亲还未来得及享受天下女人都向往的至高尊容就撒手人寰,无论怎么算对他来说都是残忍的。现在却突然再听到有人会唱这首曲子,心里压抑的那份情感自然无处安放,却又因为时间太久,而不知道应该如何宣泄了。
“姑姑,如果璎儿告诉您,璎儿也和慈和皇太后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您可相信?”我笃信苏麻喇姑会理解我,就凭她为慈和皇太后落下的泪珠,我想,她是明白她的。
她先是一惊,然后怔怔的看着我,好一会才垂下眼去,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件事永不许再向他人提起。”
我含糊的嗯了一声,我果然没有看错苏麻喇姑,她是真正明白佟佳氏的,就在这一刻,我越发的对她起了敬意之心,她确实是一个不凡的女人,尽管致死也只是康熙身边的一个管事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