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起身,用手捋了捋衣角的褶皱,跟着润雪出了院子。
他穿着月白色的袍服,腰间系着青色的带子,带子上挂着一个明黄的荷包,荷包上绣着一朵盛开的芙蓉花,一看就是温恪格格的作品。几个月不见,他似乎比原来更沉稳了,唯一不变的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温暖的感觉和脸上永远带着的洒脱的神情。
他就那么静静的负手立在花门下,浅粉色的海棠随风缓缓落下,见我出来,他脸上淡淡的露出了一个笑。我回以他一个更大的笑脸,两步并作三步的走到他跟前,正在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缓缓的说了一句:“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将刚刚哼唱的曲子又当着他哼唱了一遍,“落花时节又逢君,当为君鸣一曲,为君解琴相惜,琴舞合鸣,人生难得一知己,知己难得才珍惜……” [注1]
他暖暖的笑着,我轻轻的唱着,有那么一秒的恍惚,我觉得这种感觉就是永远……
可,下一秒却突然想起来,我还没请安……我忙着停了下来,半蹲下身子,“十三阿哥吉祥,韶璎一时高兴,竟忘了礼数,请十三阿哥莫要放在心上。”
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伸手将我拉了起来,“随我去院子里走走?”
我呆呆的跟着他,润雪将早准备好的披风给我披上,有吩咐我,刚好的风寒不要在风口站久了。
我们两人一路默默的走着,走了好一会,他大笑着说:“这可不像你了,怎么突然安静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那你到说说看,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随我的步子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突然又笑了起来,“嗯……被你这么一问,我又突然想不起来你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很轻松,似乎所有放在心里的秘密都能说出来,他听完都会帮我解决那些问题,这种莫名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来也许你也不信,前年的一场病后,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戒忧戒愁。很多东西不是你能左右的,那何不如就顺其自然呢?”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檀木匣子,做工极为精细,一看就是上等东西。“送你的。”
“好精巧的匣子,真好看!”我很喜欢这样精巧的物件,更何况这还是十三阿哥送的。“今儿就为了这个才来的?”
他有几分自嘲的苦笑道:“一别数月都不曾登门拜访,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谢了。”我说。
他又说,“不必了,那日碧珀的事,我还要多谢你呢。”
我很惊讶,他的态度竟然和十四阿哥截然相反,“谢我?为何?”难不成他对碧珀也?不会的,若是他对碧珀也有那个意思,那日碧珀用那样的神色望着他,他又何必躲闪呢?那样做,很明显是在刻意回避碧珀的感情。
“其实你说的那些话也正是我想说的,可……我这身份说不得那样的话,虽然我从不畏惧别人的飞短流长,但一来,这会给碧珀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会给四个和十四弟多添烦忧。”说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象有说不尽的幽怨吐不出来一样。“不过,这样一来纳兰科洛这个马蜂窝你是捅破了,日后看见他一定要绕着走,记住打不过就跑。”
“那……我要是跑不掉怎么办?”我忽然大笑起来,那个纳兰公子一看就知道不得爷爷和老子的真传,蠢透了,除了蛮干,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也跟着我大笑起来,“赶快这个人通知我啊!”
“你会护着我的,是不是?”这一句我问的很认真,不带半点玩笑。
他很笃定的看着我,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我的眸子看,“自然。”
有他的这句话便够,至少除了这个家里的人,我又多了他这么一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