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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别样的心绪,凌潺慢吞吞地穿好了衣物,随后挑帘下了榻,没有唤雀儿进来,而是自己径直走到妆境前坐了下去,低眉拿起银梳对着自己那一袭青丝细细梳理。经过半夜的时间,如今发丝倒是干了,只是枕旁却是一片微微的潮湿,发丝上的水迹全沁入了垫褥中。

信手梳着梳着,思绪不知不觉又跑偏了,总是不经意回想起刚刚陆景行将两人捂在薄衾中吻她的那一幕幕。

陆景行,你这是在故意报复吧?报复我的无意之举?凌潺在心里一番嘀咕,最后叹息一声,抬眸望向了镜子,当看清镜中的自己时,她眸光一动,这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的下唇竟然有两排浅浅的齿痕。

这人是属狗的吧?更可气的是,咬了她,她竟然不知道。难道说,是自己刚刚太过于沉迷于那个吻,以至于毫无察觉?这样的答案令她感到有些耻辱,很是懊恼,此刻思绪是彻底乱了。她从未想过,她也会有这样一天。

情这东西,一旦陷进去,智商似乎都会被拉低呢,她对此只能是无奈地摇摇头。她意识到自己在这里面是越陷越深了,越来越爱他。而他,是不是也是如此呢?她确定他是爱她的,但是他爱得是否有她爱他这么深,那就无法确定了。

银梳嵌在发丝间迟迟未动,沉浸在雨声中的她正失着神,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了雀儿的声音:“二小姐,可需要奴婢进来帮你。”

凌潺回过神,扭头略略扫了眼身后那凌乱的地面,刚刚雀儿走得急,打翻的食盒都未顾得上收拾,此刻食盒中流出的汤汁已将她那染有血迹的衣物浸湿了一小块。她对雀儿回道:“你进来吧。”

雀儿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打眼瞧见凌潺正坐在妆境前发呆,于是踩着碎步走了过去,蹲下后从凌潺手里接过了梳子。

“二小姐,你的唇……”雀儿抬头朝镜中瞧了一眼,手上的动作也是一滞。不过在下一刻她就明白了这两人刚刚在榻上发生了何事,她连忙低下了头去,脸颊却已红了一大片,过了半晌才窘迫地张了张嘴,“难怪表少爷刚刚出去时,心情似乎异常不错。为此,黎公子还一脸狐疑地问他为何这么长时间才出去呢!”

“我自己梳。”凌潺在雀儿面前倒是表现得相当平淡,将自己的长发抚到一边后,用眼神指了指身后,“你去将地上收拾一下吧。还有,先出去告诉他们,让两人都先回去,有事晚一点再说。”

“是,奴婢这就去。”雀儿正了正脸色,当掩去那一脸的尴尬后才起了身,向外走去。她自是明白她家二小姐的用意,那齿印不消,估计她家二小姐是不会出去见人的。关键是这也太难为情了,即使她的小姐性子淡然,但也是会害羞的。而且如果真被那个黎公子瞧了去,准会找她家表少爷兴师问罪。

此时两人正站在檐下观雨,潮湿的秋风一阵阵吹拂,两人墨发飞舞,衣襟猎猎作响。这样的风令陆景行感到浑身舒爽,那股燥热已渐渐散去,心绪变得宁静平和。而一旁的钟离沐,眉宇间却是结着愁绪,凝着一张脸,对于他妹妹与陆景行两人同塌而眠的事还耿耿于怀,尤其是刚刚看到陆景行晚出来片刻。

钟离沐只要一想到陆景行可能已经窥探了他妹妹的所有隐私,他心里就窝火,但是又不好直接冲着陆景行发泄出来。毕竟他妹妹自己也说了,昨夜是情况特殊才留陆景行过夜的,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冲人家发火?当真是无奈至极,这火气憋得他肺疼。

雀儿出来后,直接将凌潺的原话告诉了这两位。钟离沐一听,神色当即就变了,狐疑地瞧了眼陆景行,随后直愣愣地盯上了雀儿的脸,语气中带着丝丝急切:“为何要让我先回去?昨夜发生那样大的事,还有很多事情未弄清楚。此时叫我回去,湲儿可是出了问题?是不是昨夜伤到哪了?”

对此,陆景行是一点也不意外,他神色淡然,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仰望雨幕,甚是惬意。随后他弯腰捡起了被雀儿扔在地上的伞,与钟离沐打过招呼后,漫入了雨幕。

见钟离沐不愿走,雀儿只好开口随意扯出来了个借口:“公子放心,小姐没事的。只是如今屋子凌乱,需要收拾,公子在里面着实有些不妥,毕竟……”

说到最后,雀儿假意偷瞄了眼钟离沐,然后悄然闭了嘴,做出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她想,像钟离沐这样精明的人,看到她这副神情,自然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不会再有其他疑虑了。

果不其然,钟离沐马上便懂了雀儿话里的意思,不再与雀儿辩解,对雀儿简单吩咐了几句,转身朝着陆景行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去了,飘荡的衣襟下摆在雨幕中微湿。

雀儿瞧着这两抹撑伞的模糊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了门口,轻轻一叹,自顾自地耸了耸肩,愣了一下后转身进了屋。

雀儿进去时,凌潺正坐在案几前擦拭鲜血已经凝结的寒剑。

雀儿看了凌潺一眼,之后开始整理床榻,对于昨晚刺杀一事,她并没有多问。她知道这样的事并不该她去过问,而且她也没有能力去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好。至于其他的,有这个能力的人自然会解决。

陆景行他们离去后没多久,便有人送来了一份新的早膳。

凌潺用过早膳后又在镜前照了照,仔细瞧了一下自己的唇,发现齿印已不见了踪迹。随后找来一柄伞,拿着陆离剑出去了。

行过几条蜿蜒的石板小道,凌潺进了主院。隔着一段距离,她抬眼透过迷离的雨幕望去,钟离沐正站在门口目视着虚空,若有所思,神情结着淡淡的忧愁。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朝她望来。见他对她淡淡一笑,一扫脸上的愁绪,她提步走了过去。

凌潺步入檐下,钟离沐顺势接过了她手里的油纸伞,收拢后轻晃了两下,搁在了墙壁旁,随后两人并排进了屋。

案几上正煮着茶,蒸汽袅绕,陆景行与延陵楦两人各坐一侧。在轻盈的脚步声中,凌潺见陆景行抬眼向她望了来,嘴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怪异笑意。与他对视了一瞬,她赶紧避开了视线,神情淡定,步子踩得很是从容,在他身旁站定,将手里的陆离剑递给了他。

“湲儿,可知昨夜刺杀你的是何人所派?或是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钟离沐掀衣在凌潺对面坐下,迫不及待地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伸着脖子凝视着凌潺的脸,急切地想要从这件刺杀事件中得到一些线索。

凌潺从钟离沐眼里窥探出了迫切,但她也只是摇了摇头,平静说出了两个字:“没有。”

昨夜她是亲耳听到对方为首的那人提到了左丘继那狗贼,只是她并不愿让钟离沐知道此事。

钟离沐脸上划过一丝失落,垂下头去,但很快又问道:“那,那些刺客呢?”

“都被斩杀了。”凌潺随意望着壶中那翻滚的茶水,语气异常平淡。

钟离沐眸光一颤,转而望向了陆景行,问道:“怎么没留下一个活口?”

“当时情况有些复杂,未来得及,迫不得已,只好将其全部斩杀。”陆景行蹙眉,以此表示自己的无奈。既然凌潺不想将幕后主谋告诉钟离沐,那么他自是要帮着凌潺一起隐瞒。当然,他本是想留下两个活口的,但是凌潺一出手,在失控的情况下,那些人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钟离沐略略点头,对于陆景行给出的这个理由,他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只要他妹妹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以后可以慢慢再查,总会有线索的。敢动他们钟离家的人,尤其是他的湲儿,不管幕后主谋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短暂的沉默被凌潺的话音所打破:“对了,昨日那两名暗探审问得如何了?”她是不想钟离沐揪着昨夜刺杀之事不放,因此故意岔开了话题。

听凌潺这样问,几人一时都不曾作答。

钟离沐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过了半晌抬眸略略瞧了眼延陵楦那略显落寞的神情,一阵犹豫,但还是对凌潺开了口:“这次不会有错,两人都已招供,得到的答案基本一致。是七皇子的人。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到目前为止他们确实还不曾将你的行踪传回君都。”

凌潺轻轻扇动了一下长睫,神情淡然,接着问了句:“那其他同谋呢?可有线索?”她对那个位子的争斗毫无兴趣,但是那些暗探留着终究还是一个隐患,她必须要提着兴趣过问一下。

“共五人,有一人半个月前就已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剩下两人遭遇不测,死在了路途中。”钟离沐幽幽地解释着,视线若有似无地投向延陵楦。

钟离沐知道延陵楦现在是心情低落,被人忌惮的滋味很不好受,而且那人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有钟离沐知道,延陵楦表面上看上去虽然有些冷淡,但却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同样他更不屑于去让自己陷入争斗当中,可有人偏偏不能够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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