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在微微一笑,却是好不尴尬,那日从山中出来,旷野广阔无垠,心怀放达,虽然久经佛法熏陶,但骨子的狷狂之气却不曾改变。是以朗朗放歌,似有仙人之姿,如横笛而哭的晋人。
章寒可爱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瞥了那女子一眼,阴阳怪气,道:“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满面春光?”
陈自在愕然,奇怪的看了一眼她,却没说话。
那女子没有如陈自在想象中勃然变色,只吃惊的看了一眼章寒,仿佛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不过动作却显得多余了,明显是故意的。她嘴角带着细微的笑意,明眸善睐,仿佛要把眼前的章寒的心事洞穿。
章寒心虚,不敢和她对视,只心里暗啐了一声。
那女子却轻声道:“素颜斋师语菲。”章寒哼了一声,头扭到一侧,假装去看场内众人。
陈自在好整以暇,见两人似乎不大合拍,见有点冷场,忙道:“师姑娘来,是为那秋水剑吗?”
“为什么只是秋水剑,而没有大衍剑呢?”师语菲笑道。
陈自在微微一愣,这女子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竟然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笑了笑道:“哦,我只是听人说那大衍剑是男子所用,似乎不大合适仙子这样的女子用!”
师语菲低声轻笑:“那公子呢?也是为了那大衍剑而来的吗?”
陈自在不欲骗她,正要开口,却见章寒冷冷道:“不是为了那剑,跑这来做什么?”虽然不知道章寒为什么要这样说,因为她知道陈自在只是巧合来到黄州的。但陈自在对这个并不是很在意,因此也并未拆穿。
师语菲脸色淡然,道:“原来是这样啊!”
三人随意聊聊,其实大多时候只是陈自在和师语菲在说,章寒仿佛看不惯师语菲,不时的说一些话语来讽刺一翻。反倒是师语菲毫不介意,只笑吟吟的应答。陈自在嗔怪的看她,章寒却横眉冷对。
不多时,周伯用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次他身后站着四个灰衣老人,气度渊静沉着,眼神深邃,正是他之前提到的鼎剑阁四位长老。
周伯用微微凝首,向师语菲打了个简单的招呼,朗声道:“江湖上的朋友星夜兼程,也只是为了早看到这两把剑,因此鄙人和几位长老商议了一翻,这夺剑大会就即刻开始吧!”当下,周伯用宣读了一翻比赛规则。无非是一些点到即止,如何判胜之类的话题,陈自在也并没在意。
师语菲却仿佛听得很认真,陈自在却看得分明,她并没有听这些,这样的姿态也只是礼貌罢了。章寒瞥了一眼陈自在,却见他嘴角翘起,眼神却在场内扫来扫去。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说说看,你到底怎么帮我!”
她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被师语菲听到,师语菲看了一眼陈自在,道:“陈公子有办法帮这位小兄弟吗?”她并没有问及章寒姓名,自然也不知道,但说到“兄弟”两个字,语气却重了一些。
章寒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气势凌厉,尖声道:“你待怎么样?”
章寒话语分明有所指,她女扮男装被师语菲看出来,她不想让陈自在知道。师语菲不说出来,却只是不时的暗地里刺激她几句。章寒如何受得了。只陈自在兀自不知,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又似乎要吵起来。
当下,干咳了几声,道:“帮是自然能帮的,这个师仙子就不用关心了。”其实也难怪师语菲奇怪,鼎剑阁的几位长老功参造化,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玩花样,师语菲虽然自诩已入自然之道,也是决计不敢也没那个力量。
章寒听得陈自在的话,心里暗喜:这个死木头,总算是开窍了。
“在下岳州张仲虎冒昧抢先,不知哪位英雄肯不吝赐招!”周伯用语声甫一结束,鼎剑阁四长老还未落座,台上便出现了一未三十岁许的虬髯大汉。他手持一把九环大刀,拱手谢众,落落大方,也是男儿本色。
有人叫板,自然就有人应招,那张仲虎一句话说完,众人眼前一花,台上就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一身白衣似雪,偏偏脸上倨傲,自命不凡。
“天高秋肃,这位兄弟倒是心急。既然如此,公子我就快点送您回去了!”那年轻人手腕一抖,叱的一声,整个扇面已经很亘在胸前,他话语极为不屑,那张仲虎却恍然不觉,只笑道:“恳请这位公子赐招。却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白羽!”话声未毕,他扇面合拢,人已经化做一条淡影,冲向对面的张仲虎,竟然是偷袭。底下的人一阵嘘声。张仲虎也是陡然一阵慌乱,后退两步,横刀在前,躲过眼前漫天飞舞的扇影。一声大喝,他身子微微左转,硕大的金环大刀从上自下辟向白羽。
白羽一滞,脚踏七星位,进退有据。却见对面的张仲虎脸色平平,那一刀看似气势骇人,一到白羽身前,立马横住,跟着他微妙的动作,在狭小的空间里勾、切、横、刺、穿、挑,动作竟然是精巧无比。场内众人的声息渐渐微不可闻,刹时又掌声雷动,呼声迭起。
白羽没想到眼前粗豪的汉子功夫虽然大开大阖,但精巧处竟也这般细腻缠人。一时被迫得狼狈不堪,只是他素来自负,又爱好仪容,不肯做出一些难看的动作。
这样的修为看在陈自在眼里,自然是不值一提,他只随意的扫了几眼,师语菲自开场之后,也不怎么说话,只寥寥数语,大概提点了一翻。她这话自然是给章寒说的,既然知道陈自在的身份,她也自然知道以陈自在的修为,根本没必要把这些小鱼小虾放在眼里。
章寒哪里不知道师语菲的用意,不过她性子奇倔,明知如此,也不时说些冷言冷语,总要与师语菲不同。
台上两人拳来脚往,好不热闹,台下一众人更是看得血液沸腾。白羽被张仲虎迫到擂台一角,他于精巧处寸寸逼人,又于大开阖处以刀气连纵,白羽苦不堪言,无奈进退失据,难以脱身。眼看就要被逼进擂台角落方寸之地。
张仲虎看似粗豪,实际心思细腻微密。白羽怒目圆睁,他这时已经顾不得仪容风度,扇子一挥,就欲腾起身,张仲虎哼了一声。刀身一翻,上挑的刀锋瞬时斜劈而来。白羽精短的扇子横架,却在两件兵器相触的瞬间借力一滚,立马出了张仲虎苦心营造的杀地之外。
这一滚,虽然不甚雅观,却已然摆脱了之前的狼狈。白羽这次不敢轻敌,忙打起十二分小心。张仲虎初时也是一惊,没想到眼前白衣如雪的公子哥竟然走得了这一招。
两人瞬时又交集在一起。白羽修为毕竟不及张仲虎,不多时,张仲虎一刀劈飞白羽的扇子,刀环在瞬间打在白羽的脉门上。白羽还不及反应,已经被刀架在脖颈上。
陈自在和师语菲看了之后,自然是了无趣味,章寒却显得格外兴奋,推了一把陈自在,道:“这样的小虾米,让我上吧!”陈自在瞥了一眼章寒,她的修为也就比那个张仲虎强上些许,但若要算上经验,估计是有败无胜。
章寒见陈自在脸色不善,忙道:“你不是说可以帮我吗。怎么说,咱俩也是好兄弟啊!”章寒看了一眼一旁师语菲,见她没什么反应,脸色轻松下来。
师语菲也道:“以这位公子的修为若是加上陈公子的微许之力,要获胜还是很简单的!”陈自在自然清楚她打什么主意,却只是淡淡道:“等等吧,一会让你见见更厉害的!”
章寒见他不反对,自然高兴,等上一等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当下三人站在一边,静观场内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