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姑露出一脸难色,忙不迭解释道:“二殿下的心思,做奴才的不能随意猜测,此事只怕要到正清殿才弄得清楚。”
慕归雪透过薄薄的白纱瞥了一眼芸姑,忽然轻笑出声,“瞧我这个记性,二殿下此事分明是趁芸姑不在时发生的,瑶宫远在千里之外,哪里管得住呢?”
听慕归雪这么一说,脸上难色稍稍缓和,带着笑,迎合着,“姑娘聪敏,自然不会轻易误会芸姑。”
慕归雪浅笑着“嗯”了一声,便默言。
芸姑躬着身,小心地在前边儿带路,她知道,再拐两个角,便是正清殿了。
正清殿里,宁白明明白白地跟赫连堇弋说道:“二殿下身上的毒,宁白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治好。”
赫连堇弋垂着眼眸,对宁白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好似不在意宁白说的话。
宁白略微尴尬,又说道:“皇后的病大好之后,宁白不出五日便要离宫,不知二殿下如何打算的?”
闻言,赫连堇弋抬眸,看着宁白,手中的暖炉仍不离手,“宁大夫到时只管应允了便可。”
宁白不服气撇了撇嘴,“二殿下心思缜密,宁白多虑了!”
赫连堇弋偏过头,静静的看着窗外,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反观宁白,只觉得这个二殿下威胁完她,迫她就范后,就晾着她了!若是腹诽可是打人,这个二殿下的“倾世容颜”早就不能看了!
“殿下。”原本沉寂在自己暗自腹诽中,突如而来的声音,可把宁白吓了一跳。“芸姑回来了,此刻正在门外。”
徐风躬着身,脸色凝重。此时的赫连堇弋也放下手中的暖炉起身,经过宁白身侧时,忽然驻足,看着宁白,道:“我可以许宁大夫一个条件,但期间,不可踏出这件屋子。”
说完,赫连堇弋便利落地离开,徐风紧随其后,徒留宁白一人原地回神。她本来还想着回去想条件呢!
屋外,稀疏地飘着小雪,慕归雪和容思候在短短几道的阶梯下,芸姑则候在门侧。
徐风将门打开,赫连堇弋披着披风立于门中,与慕归雪容思相对。
容思刚见到二殿下,才深深的明白宫女们传的竟是真的。此刻的二殿下虽失了些气色,身子看上去有些羸弱,但当真是她此生见过最为俊美之人。
芸姑在侧,恭敬说道:“二殿下,这两位便是瑶宫的慕姑娘与容姑娘。”转而又向慕归雪和容思道:“二位姑娘,这便是二殿下!”
二殿下!容思虽早已知晓眼前人的身份,但经芸姑口中说出,下意识地行了礼,“容思见过二殿下……”
倒是慕归雪,没有丝毫动静,在她看来,赫连堇弋与她地位同等,若真要论行礼,她乃南楚最尊贵的公主,受尽宠爱,应是赫连堇弋给她行礼才是!
赫连堇弋并不是在乎繁琐礼节之人,他微眯着双眸,看着罩着白纱地慕归雪,话中带讽,“南楚覆灭已过十年,竟还磨不掉公主的傲气吗?”
薄薄的白纱中传出一声轻笑,“二殿下说得对!南楚覆灭已过十年,我这个落魄公主还有什么傲气可言?不过……身为未来的北梁皇后,这点傲气,可不能丢了!”
赫连堇弋睨了旁侧的芸姑一眼,芸姑抬眼撞上赫连堇弋不悦的神色,颤巍巍地把头低下。
徐风在旁更加察觉到罩着白纱的女子带着危险的气息,方才瞧见这位女子,他已知此女武功略高于他。
赫连堇弋早已知晓这南楚公主的身份,也估摸到她此行的目的,却不料她野心如此大!
片刻,只闻见慕归雪一人说:“二殿下,师傅还未告知你,你我将来要成亲之事吗?”她低头浅笑一声,“无碍,此事由我告知也是一样的。不过……二殿下的神情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是听了此事在担忧归雪的样貌吗?”
赫连堇弋默而不语,对慕归雪所言也是十分镇定。
稍许,只见头纱中露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缓缓拨开头纱,一抹朱唇映入众人眼底。慕归雪的样貌正一点点揭开,直到慕归雪看见那双眼睛,赫连堇弋与徐风不约而同地惊住了。
只因慕归雪的样貌,像极了屋子里那位背着药箱的宁大夫。
赫连堇弋向徐风示意凑近一些,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徐风便径直往屋子走去。
“时候不早了,公主好生歇息吧,有何事只管找芸姑便可。”赫连堇弋随意找了个由头打发了慕归雪,之后示意芸姑将两人带下去安顿。
慕归雪依旧浅笑着,却是不语。容思一直瞧着师姐,却奇怪着,她很少见到师姐笑得如此之久,还有那个二殿下也是奇怪,天明明还大亮着,非得说时候不早了。
虽说赫连堇弋被师傅压制着,之前答应嫁与他也是勉强着的。在见到赫连堇弋时,他眼里压制着欲望,潜藏着野心,她便看出赫连堇弋与她是同一路人,她竟有些开心了。
临走之际,慕归雪朱唇轻扬,笑着,“二殿下,我这个‘公主’早已成为过去,正清殿里,我便是二殿下的婢女阿雪。”
慕归雪清晰地记得,儿时的阿莘也是“阿雪阿雪”地叫她……
徐风一路带着宁白从后门出了正清殿,半路上,徐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宁大夫可有姊妹?”
这下可把宁白问愣住了,思索一番,一脸凝重地说:“宁白自小便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直到见师傅得以重生……”
“……是徐风唐突了,宁大夫请见谅。”徐风微躬身,表达歉意。
徐风将宁白送回住处,走之前朝宁白躬身恳求道:“还望宁大夫治好我家殿下,若需徐风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徐风也在所不惜!”
宁白知道自己的能力,话不敢说得太满,“我尽力……”
徐风是赫连堇弋身边的心腹,宁白说过的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到了赫连堇弋的耳朵里。
“宁大夫装糊涂的工夫,可真让属下大开眼界。”徐风不禁感叹道。
赫连堇弋坐在炭火旁,淡淡地说:“她行事谨慎,心思缜密,故作糊涂,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转而又道:“一个自称‘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不仅成了青元的唯一弟子,还与昔日南楚公主长得这般相像,实在是令人费解。”
徐风大胆猜测,“殿下是觉得,宁大夫与昔日覆灭的南楚有关?”
“有关无关,还得查清了才知道。”
徐风立即领会到自家殿下的意思,便退下了。
在赫连堇弋心底,他深深地感到宁白的身份一定不简单!犹如被一层纱遮住,看似透明清晰,实则缥缈虚幻,无法触及。
一连几日,宫中都在为皇后病愈的喜讯筹备明日的晚宴。各宫的宫婢内侍们忙得不可开交,此次晚宴的听命于三殿下赫连堇远,无论的晚宴上的菜品、装饰、歌舞等等,样样都是亲自过目。
皇后本名萧拂月,父亲萧是昔日北梁朝堂上等我一品大员,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威望,现已然归隐。因门下门生大多皆在朝堂之上任职,根深蒂固,萧拂月皇后的位子才撼动不了的。
正清殿正门前,身着浅绿色宫婢服的容思匆忙地推开正清殿的大门,二话不说脚尖轻点地,立马飞过了池塘,稳步落地后,大步地往慕归雪所在的东厢房走去。
容思虽是个小女孩,性格却有些暴躁,加上功夫在身,不同于普通柔弱的女孩。本是风风火火的踏进正清殿,到了慕归雪的门前,却突然沉静下来,伸出手,轻轻敲门。
“师姐?”
很快,屋子里传来慕归雪的声音,“进来吧!”
容思轻轻推开门,只见师姐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着图样,像是……皇宫地图!
容思先开口道:“这几日来,师姐寻的人一直未果,莫不是她不在宫中?”
慕归雪虽专心看着手中皇宫地图,并未忽略容思的话,“北梁皇宫是容玉留下的唯一线索,我相信容玉,她不会弄错的!”
“可是光凭我们俩,力量太薄弱了。”容思显得有些气累。
慕归雪眸光忽亮,容思的话倒是提点了她,“或许在晚宴过后,人就能找到了。”
慕归雪的话,容思听得云里雾里的,晚宴过后就能找到?那她是不是就可以闲下来四处转转了?!
翌日,厚厚的云层里藏着曦光,云层交错,缕缕余晖布在四处,映射在宫中琉璃瓦上时,刹时显得整个皇宫辉弘而高贵。
一连下了几日的雪,恰逢晚宴这日的曦光,不少人皆奉之为吉兆。
皇宫外的苏府,府门高大,分正门及左右侧门,正门有四个小厮,左右侧门各两个。正门顶上印着两个烫金的“苏府”二字,气势威严丝毫不亚于朝中重臣的官邸。
在绥阳城,百姓皆知,昔日的北梁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姑姑,曾下嫁于一个普通商贾,之后与这商贾生下一子,儿子成家立业之后,某日与父亲远行巫蛮国通商,数月后却传来父子二人葬身巫蛮国的消息,儿媳生产时已落下病根,身子本就不见好,消息一时未瞒住,心中大恸,便也跟着去了,独留下年幼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