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气潜行迂回靠近,雅拉盾日融入山石之内仅露两眼,百里守约斜倚在其身侧虚化身体,夜雪、玄策、丫头三人则躲进师兄后背,如此一来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周围燃起的篝火更是将其清晰呈现。
“火蝠!……”
丫头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好在声音轻微又相隔甚远,并未一起波澜,即便如此夜雪还是再次做出噤声的手势,以免不慎被对方察觉。只见在右侧阵营的上空翩翩舞动着十数只通体褐红的蝙蝠,从其翻飞之际暴露出的北部大眼睛来看,此物确实是‘独眼火蝠’。其下一株占地数十丈如华盖般的大树上,或蹲或坐、或往来踱步的是几只全身赤红,长着青面獠牙的猿猴。几人面面相觑后赶忙悄悄取出青草耳塞以备不时之需,虽然没人敢确定这些猿猴就是前几日引起众人情感、心绪变化的元凶,但潜意识告诉他们不得不防。
而左侧阵营虽然没有这些层次感,但所占的空间范围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数条数十丈长的斑斓大蛇之侧更是有十数只通体烟熏色泛红斑的巨型鳄蜥。相较之下,右侧阵营中除了那头将近十丈高的噬铁魔兽外,在格局上已经输了一招;不过再从那数只火红猿猴气定神闲的姿态来看,在气势上倒是扳回一城。所以此番争执的最终走势,就连场上双方姑且心下没底,更别说远远观望的五人了。
“南疆本已安定,本座更是诚意十足的准许与你昼夜分治,何故再次挑起争端涂炭生灵!”
众人循声望去却不见其人,凝神细视之下方才看到有一红衣男子端坐于貊熊脊背,只因这头神兽高昂着头颅、背毛又很是浓密,所以一时间不易发现。此人既然坐于独眼火蝠之下,想必便是那地火之基的‘冥炎’是也!
可这番言辞却又使五人大惑不解,毕竟当日在昆仑西麓从‘燧火神鸦’口中得知的冥炎实乃十恶不赦的无耻宵小,如何能够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等心怀苍生之言?诧异之际,左侧阵营中已有对答传出。
“成王败寇倒被你说成是诚意十足,您这把‘火’还真是不浸到‘河’里不死心呀——”
众人寻声望去,在大蛇的头顶看到一位身着黑褐色长衣的银发男子,只见此人半躺斜坐,举止颇为轻浮不羁。加重语气的“火”与“河”字,连带那轻蔑、不屑的口吻,一个高傲自负咄咄逼人的恶者形象跃然纸上,瞬间进一步强化着众人对冥炎其人的诧异之情。是否真的误解了冥炎?还是这两人都是半径八两的恶棍?一系列疑问如同此刻天空的乌云般笼罩上众人心头。
“好大的口气啊!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南疆万物,你以为本座会沦落到与你这种卑鄙小人昼夜分治吗?”
红衣男子一开始的言辞相当礼貌,此刻已经有些针锋相对的架势了,但对方也不是欺软怕硬之徒,立刻予以回击!
“还说什么苍生呢,咱就别这么道貌岸然了吧……都已经把生性孤傲的‘苍生’骑在身下了,居然还敢恬不知耻的说什么为了南疆!”
吼——
男子话音刚落,冥炎身下的巨兽便对着其大声咆哮以示不满,大蛇头颅向前一扬,发出嘶嘶的声音进行回击。不过冥炎却依旧正襟危坐气定神闲,末了轻蔑一笑接过话茬:
“劫世实乃本座兄弟而非仆从,我与之情同手足,尔等鲜廉寡耻、忘恩负义之徒岂会明白!”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这‘赤练铁莽’与‘鳄鬣沼蜥’就要比你聪明,知道入我麾下才能南疆称雄!不像有些东西,被人骗了却还在恪守愚忠!悲哉,悲哉……”
听到这里众人才明白这一蛇一蜥原来之前是在冥炎麾下。没错,南疆因其独特气候,此间百兽大多体态庞大力道雄浑,尤以四大火兽称雄,分别是火蝠、火猴、火漓、火蛇,火蝠便是独眼火蝠,火猴乃彝燃净梵、火漓就是鳄鬣沼蜥‘火蛇是那赤练铁莽。先前均属地火之基的冥炎所有,不过如今看来,四兽已经分裂为两大阵营。
伞云菠萝蜜上的火猴立时躁动起来,瞬间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拉长成一道红芒,一直蛰伏不动的鳄鬣沼蜥缓缓撑起身子,一只巨尾往来扫动,貊熊视此情形一挪步子亮出自己的一身甲胄,轻蔑 不屑地望着火漓。
“赤练铁莽与鳄鬣沼蜥,虽属南疆四大火兽,但其特性更近于水,跟了你倒也说得过去,我冥炎也并非不能通情达理之人,但昼夜分治便是最后底线,你若一再相逼,本座岂有避而不战之理!”
冲突的钥匙始终掌握在二人手中,好在双方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终究还算克制。即便是此刻这等剑拔弩张之际,更多的还是停留在口诛笔伐之上。
“好一个大言不惭的昼夜分治,表面上伪饰成一代宗师、南疆恩人,背地里却阳奉阴违暗地中伤。你要真想独霸南疆,那就说一声嘛,咱真刀真枪来一场,看看是你的地火冥炎厉害还是我这九幽溟河更胜一寿!”
“若欲切磋本座随时奉陪!可若要论及阳奉阴违、暗地中伤,本座实在难以望其项背。只恨家门不幸,使得尔等宵小之辈有机会涉足南疆事务,侵吞掠并无恶不作,以至于尾大不掉分庭抗礼!冥炎一生磊落光明、性烈如火,何须暗地中伤更不屑阳奉阴违!”
火猴立马安然蹲坐枝干,火漓也随之悄悄蛰伏,这位曾经南疆之主的威严不容任何人践踏,空气立马安静下来。冥炎默然聆听着四野回荡的回声,仿佛曾几何时站在这里的情形。一样的安静,一样的久久安静之后有人接话,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接话的是个男子。
“来呀……给咱这位光明磊落的伪君子提个醒,省的装的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嘴脸了!”
黑衣男子言辞轻浮信手一挥,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纤细瘦弱的怪人,此人身宽不过三尺多点,身高却达到两丈不止。只见此人走至阵前,双脚往地面一踩立马陷入其中,复又张开双臂,自手臂上垂下数根藤条,整个身体便开始以此为根基疯狂生长,顷刻之间便形成一簇方圆数丈的藤萝,而在那藤萝半空处赫然悬吊着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