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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迷雾现曙光(一)

小林镇就在太行山的脚下,宛如一只小鸡安静地睡在母亲的脚边,远离喧闹的人世。

但这里距离名都洛阳却并不远,骑马也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

所以到了农闲的时候,镇上的人们常常会起个大早,牵上驴,带上自家收获的农产品,成群结伴地赶去洛阳的市集上贩卖,再换点他们需要的东西,或是布匹,或是农具……然后他们再乘着夜色赶回小镇。

年轻的男子或许还会为他心爱的妻子或者恋人带回一些胭脂水粉,或是一些小小的首饰,这已是他们心中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了。

生活虽然辛苦,却能自给自足,他们也都已感到满足。

虽然比不上洛阳城的繁华,但这山间的小镇却也有属于它自己独特的地方,这里的羊肉烩面就是一样特色风味。

在这寒冷的冬天,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烩面,喝上几杯小酒,在这僻静的小镇上实在已是最奢侈的享受了。

整个小镇上最出名的羊肉烩面恐怕要数“小胖子面馆”了,据说他家的羊肉烩面口味地道,而且份量也很足,客人只要吃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那味道。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跟在一个矮胖的妇人身后,经过那家“小胖子面馆”门口的时候,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香气,突然往地上一坐,哭嚷着喊道:“娘……俺要吃羊肉烩面,娘……俺要吃羊肉烩面……”

那矮胖的妇人折了回来,在路边随手捡起了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木棍,左手一把抓起那孩童的头发从地上提了起来,右手的木棍就朝着孩童的屁股上用力地抽了下去,一边抽打,一边嘴里骂道:“吃啥羊肉烩面……吃啥羊肉烩面,投了你那个穷鬼的爹,有馍馍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想吃啥羊肉烩面,下辈子再吃!”

一顿抽打之后,那矮胖女人又拎起那孩童的耳朵往前拖去,凄冷的寒风中传来那孩童抽噎无力的声音。

“下辈子俺要投个好爹,天天吃羊肉烩面……”

欧阳弱舞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根面,抹了抹嘴,叹了口气,笑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了。”

岳霖枫一直看着她,仿佛觉得她吃饭的样子很有趣,忽然笑了。

欧阳弱舞瞪大了眼睛,表情就像是看见了公鸡下蛋一样,过了半晌,却忽然板起脸道:“你是在笑我吃饭的样子很难看么?”

岳霖枫已收敛了笑容,道:“我只是觉得很有趣,因为我从未见过你现在这个样子。”

欧阳弱舞还是板着脸,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

岳霖枫道:“没怎么,就是觉得有趣。”

欧阳弱舞忽然噗哧一声笑了,道:“我逗你的,你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

她忽然也敛起了笑容,幽幽地道:“不过,这也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见到你笑,我只希望以后能天天都见到你笑。”

岳霖枫忽然缓缓地站起了身,朝着面馆门外走去。

欧阳弱舞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着星光,似是泪光,忽然起身追了上去。

岳霖枫和欧阳弱舞在这小林镇上转了大半天,几乎问遍了这小镇上的所有人,却还是没有打听到一点关于那个叫“刀忘归”的人的消息,就好像这个人从来也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似的。

难道真的是那个“庄主”捏造出来的,这世上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两人已走得筋疲力尽,又渴又饿,忽然闻到了一股羊肉烩面的香气,抬头一看,竟然是他们中午吃过的那家“小胖子面馆”,不知不觉间,居然又转了回来。

欧阳弱舞与岳霖枫走了进去,与中午生意兴旺的场面完全不同,现在里面居然没什么客人了,显得有些冷清。

他们点了两份羊肉脍面,就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等。

店里的桌椅已很陈久,沾上了一层厚厚的油渍,看上去已有些年头。

两份羊肉脍面很快就送了过来,是面馆的老板亲自送过来的。

这老板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瘦,脸上总是堆满了笑容,一双眼睛却很有精神,欢笑着道:“二位客官,请慢用!”

欧阳弱舞忍不住问道:“老板,你这面馆为何会叫这样的名字?”

面馆老板笑道:“姑娘应该不是本地人吧?那就难怪了,你有所不知,俺名字就叫张胖子,所以就给这面馆取了这个名字。”

欧阳弱舞看了看他瘦得像猴一样的身材,再想想他的名字,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却道:“你这面馆应该开了很久了吧?”

张胖子忽然变得神采飞扬,大声道:“那是当然,不是俺张胖子吹牛,俺这面馆开了快三十年了,方圆百里谁不知道俺张胖子,就连洛阳城里的达官贵人也常来光顾俺的生意。”

欧阳弱舞目光闪动,忽然道:“那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刀忘归’的人?”

张胖子目中似是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道:“姑娘怎会问起这人?”

欧阳弱舞心中一喜,但见那面馆老板神色有异,假装生气道:“他欠了我们一笔银子,却一直没有还,我们这才找了过来,你知道这人?”

张胖子忽然气愤地道:“俺怎么不知道他,他化成灰俺也认得出来。”

欧阳弱舞怔了怔,忍不住道:“他难道跟你也有什么仇怨么?”

张胖子看起来更气了,道:“这小子,每次来俺们镇上都要惹出点麻烦,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就横行霸道欺负人,俺们镇的人都恨透了他。”

欧阳弱舞道:“那为何镇上其他的人都说不认识他呢?”

张胖子愣了愣,道:“他们只怕是担心那小子再回来找他们麻烦,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俺张胖子却偏不怕他。”

欧阳弱舞道:“老板,你若有空,不如好好跟我们说说他的事情,也许能帮我们找到他。”

张胖子喜上眉梢,大声道:“好!”想了想,忽然又道:“俺先去给二位客官倒杯热茶,回来再慢慢说与两位听。”

他说着便走进里面一间厨房,过了片刻,端着三杯热茶走了出来,在欧阳弱舞和岳霖枫的面前各放了一杯,最后一杯留给了自己。

他又从旁边挪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呷了口热茶,然后就开始像个说书先生一般说起那个叫做“刀忘归”的人的往事。

说到那人如何欺负镇民,如何惹事生非,如何在他的面馆里胡作非为……直说得口沫横飞,气愤填膺。

他口才本就不差,性格又豪爽,一件件事情细细说来,欧阳弱舞听得宛如亲眼所见。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面馆里面的客人也早已离去,只剩下他们三人坐在大厅里面,谈兴正盛。

欧阳弱舞忽然站起了身来,道:“多谢张老板告诉我们这么多,我们若能找到他,必定要替老板讨回公道,叨扰这么久,我们也该告辞了。”

她刚要转身离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然后眼前一黑,竟昏倒了下去。

岳霖枫吃了一惊,想起身拔剑,忽然也倒了下去,一只手臂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望着他们的身体倒了下去,一动也不动,张胖子眼中竟忽然露出了阴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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