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自北向南,在两匹健马的牵引下奔驰在平坦的大道上,已连续奔行了半个多月。
岳霖枫坐在宽敞的车厢里,车厢内温暖而舒适,在漫长而单调的旅途中,实在没有什么能比这更有帮助了。
但这却是他第一次坐在马车上。
他一向都不喜欢坐马车,甚至也不喜欢骑马。
他只愿意走路,因为他觉得只有自己的双脚踩在大地上的时候,他的心中才会感觉到踏实。
所以,无论多远的距离,他都是走路。
但现在他却坐在了车厢里,因为他不愿让欧阳弱舞陪着他一起受苦。
当一个人真正爱上另一个人时,他就会心甘情愿地为那个人牺牲,甚至包括他的生命。
岳霖枫是不是也已经深深爱上了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欧阳弱舞就依偎在他的身旁,也许是这段旅途太长了,她看上去已有些疲倦了,却无法掩饰她显露在脸上的甜蜜。
因为她已知道他们这一趟要先去江南,这是他们第一次去那充满诗情的烟雨江南。
“我们为什么要先去江南?”
“找萧未已。”
“就是那个住在杭州城内的‘江南第一剑客’萧未已?”
“就是他。”
“他与我们要找的仇人有关系?”
“没有。”
“那为何要找他?”
“查清楚当年钱塘江一战之事。”
“听说江南是个很美的地方。”欧阳弱舞目中已充满了期盼与憧憬之色。
“已到杭州的地界,最晚天黑前就能进城。”这是车夫不久前告诉他们的。
欧阳弱舞忽然坐起了身,掀开厚厚的窗帘,推开车窗,望向窗外。
这时正是冬春之交,并不是江南最美的季节,但窗外的景色还是深深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山水田园,小桥流水,青瓦白墙,深巷人家……
她美丽的眼睛里忽然透着孩子般的欢喜,每一样东西都透着新鲜,每一样事物都透着奇特,这些都是她以前在北方从未见过的。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弱舞忽然道:“古人曾经说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的景色果然美若仙境,住在这里的人一定觉得很幸福,也很满足。”
她忽然又转过头对着岳霖枫道:“我听说杭州最美的地方便是西湖了,据说那里也是有情人最爱游玩的地方。”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只听她曼声低吟,眼波流转间,她美丽的眸子里透着殷殷向往之色。
可是她却不知道,西湖再美,又怎美得过她眼中的秋波?
岳霖枫已看得痴了。
马车进城的时候,天果然还没有黑。
马车穿过大街,在城西一家来福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去杭州城内最大的客栈。”
这是进城的时候欧阳弱舞对车夫说过的话。
她这么做,倒不是为了享受,而是她认为,他们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需要先打探一些消息。
客栈从来都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却也是最容易听到各种各样消息的地方,所以越大的客栈,人流就会越多,也越有助于他们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马车一停下来,客栈里立刻就有人上前招呼。
岳霖枫与欧阳弱舞下了马车,就看见一块大得出奇的金边牌匾上写着“来福客栈”四个金漆大字,这正是来福客栈的金字招牌。
来福客栈不愧是杭州城内最大的客栈,光是从这古朴却恢宏的外观上就已看得出来了。
岳霖枫与欧阳弱舞在店小二的招呼下,往来福客栈大门里面走去。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温暖而宽敞的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喧闹的人群,来自****的各种各样的人,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大厅里面,显得分外热闹。
可是,欧阳弱舞与岳霖枫一踏进客栈大门,原本喧闹的大厅忽然就开始渐渐平息了下来,最后变成一片寂静。
大厅里面的人就仿佛一个接着一个地被传染了一样目瞪口呆地望了过来,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眼珠子快要飞出来了,一道道目光直直地钉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就好像是一根根铁丝吸附在一块磁铁上一般,随着那人的移动而移动。
欧阳弱舞就是那块磁铁,自从她踏入客栈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但她却连看也没有看过他们一眼,就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事实上,她的眼中除了一个人,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这个人当然就是岳霖枫。
她温柔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岳霖枫的身上,一双纤细而美丽的手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
那些人也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身旁的这个少年,目光中透着说不出的艳羡,渐渐变成了恶毒的怨恨之色。
也许他们恨的是,此刻站在她身边的人为何是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却不是自己,那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她的芳心,若不是因为他,那她说不定就会朝自己瞧上一眼,甚至……
欧阳弱舞要了两间上房,又要了一些饭菜,然后就拉着岳霖枫在大厅里面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
岳霖枫当然也察觉到了那些人看着欧阳弱舞的眼神,本想让店小二将饭菜送进客房,却不明白欧阳弱舞为何坚持要留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厅里。
大厅里忽然又热闹了起来,比之前还要更加热闹,每个人都忽然间吃错了药似的大声地吵闹了起来,却仿佛还是嫌自己的嗓门不够大。
店小二望着大厅里吵闹的人群,嘴里似乎嘟嚷了几句,大概是觉得这些人莫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就又低头擦他的桌子。
这些人大声地说话,大口地喝酒,眼睛却不时地朝着欧阳弱舞的身上瞟了过来,眼神令人说不出的厌恶。
至少岳霖枫就觉得说不出的厌恶,他的手已紧紧地握了起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带着微微的颤抖,显然是在尽力地控制着自己。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一双美丽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这双手温暖而柔软,充满了的令人顺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