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碎片很多都是野外景致单调的那种，随着郑方清理得越多，大部分碎片他几乎是一进去，立刻便出来了，可也有个别的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有一个碎片是一个乡村的集市，熙熙嚷嚷的猴脸人充斥其中，到处是喧闹之声，郑方此时已经发现，自己从碎片中看见的世界八成就是那个灵界，而灵界除了那些人一个个尖嘴猴腮之外，似乎和自己所处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区别在于，碎片里的世界似乎和自己这个世界的古代差不多，那些尖嘴猴腮人的穿着也多是长袍阔袖，而且，他一直没有看到任何工业产品的痕迹。
那个集市碎片花了郑方好些时间，最令他惊奇的是，在一次次想像、填充之间，他好像有些能听懂一些猢狲人的话语了，当两个猢狲人一站一座，双方就地下的一摊绿菜讨价还价时，郑方看了数遍，便也能猜到哪句话是“贵了”的意思，哪句话是“不买拉倒”。
几百片看下来，郑方感觉自己对猢狲人的日常口语已经有了一些了解，逢到第一次听到的对话，他也会去猜测那猢狲说得是什么，然后根据猢狲说话对象的反应，判断自己猜得对不对，每当猜中时，郑方便一阵欣喜，心道，自己还是很有语言天赋的嘛，学好英语，应该没问题。
随着郑方对碎片世界越来越了解，也产生了许多疑惑，那就是这些猢狲人究竟是什么东西？简单用异鬼去解释，显然是不够的。其次就是，他常常能在碎片中看到猢狲人的尸体，猢狲人对暴尸在外似乎司空见惯，这碎片世界又是一个怎样混乱的世界？
还有很多问题，萦绕在郑方心间，不过，当下自然是清理碎片为重，当清理到500片时，黄校长不理郑方的一再恳求，挥手将剩余的碎片统统赶进了铁门内，又按动电钮将铁门关闭，然后又认真搜索了一番不大的窄道隔断，确定没有碎片残留，方才推动圆洞推杆，打开了圆洞，招呼郑方先行离开。
“我还能清理，真的，精神好着呢。”郑方无奈地道。
“精神再好，也不能长时间清理，疲劳有的时候是不知不觉产生的，有可能只是你的精神处在亢奋状态，忽略了疲劳而已，我们不能冒险。”黄校长严肃地说。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啊，郑方挠了挠头，可我确实一点疲劳都没有嘛，还能继续清理啊，说是500片，实际没花多少时间，就算用碎片里的时间计算，也还没过多久呢。
黑着脸，黄校长不理郑方的恳求，逼着他爬出了圆洞。这小子就特么是个奇葩，他是不累，黄校长感应得出来，可老黄自己顶不住了，毕竟始终开着精神封锁，那消耗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原以为郑方清理个两、三百片就到极限了，没料到，这小子居然越清理越来劲了，这可苦了他老人家，若不是最后全凭一股意志撑着，恐怕这小子早就被碎片吞没了。
下次可以试试放进两片看看，这小子皮糙肉厚的，经得起折腾。黄校长心下悄悄打算着，郑方感觉一股凉嗖嗖的冷风从后脖颈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看看，我刚才说什么了？都打起摆子来了，还在那儿瞎撑。小子，凡事要量力而行，懂不懂？你是不怕得精神病，可我们学校还怕多出个疯子学生呢。”刚刚爬过来的黄校长立刻来劲了。
校长就是校长，眼光不是一般的好。郑方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在黄校长后面，黄校长又用外面一个拉杆把蜘蛛嘴的圆洞关上，接着也不知按了哪里的一个按钮，房间里想起了震耳欲聋的隆隆声。
招手示意郑方跟着自己，黄校长一路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关上回字形建筑的各扇小门，不一会儿，二人已经走了出来，下到了黑洞洞的楼梯里。黄校长转身将七楼铁门锁上，一瞬间，里面那隆隆的声音在外面便一点也听不见了。
“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碎片里的世界就是灵界，灵界与我们的世界所处的维度不同，所以对普通人来说，灵界摆在他眼前也是看不见的。想要看见灵界，看见异鬼，我们的视角必须转换成灵界视角，这个一方面靠天赋，另一方面靠适应。”黄校长领着郑方向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给那些马呀、树呀勾勒想像，填充颜色，就是在转换视角？”郑方在黑暗里顺着黄校长的说法猜测着。
“有天赋，你看见的依旧是一个混乱的世界，毕竟维度不同，灵界一切的存在方式都与我们这个世界差别巨大，想用我们这个世界的视角去认识灵界万物，显然是根本做不到的。其次，你很聪明，在碎片里，有两种情况很危险，一种是强行以自己的思维去解释灵界事物，造成维度冲突，如果陷得太深，最终就是精神错乱，你今天看到的多是一些简单现象，以后如果你看到一些自己弄不明白的复杂现像，千万要记住，不要勉强自己去解读。”黄校长点了点头，继续解释。
还真是这么回事！郑方深有同感地连连点头，清理时他吃过这个亏，好在及时停下了。
“第二种危险是，什么也不做，等着自己慢慢适应。维度视角的转化，最主要还是靠转化者的自觉，一旦转化者表现出被动消极的状态，一方面维度视角转化的速度会大大降低，另一方面也会极大增加转化者被精神力残留污染的危险，在一个碎片里停留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污染。” 黄校长接着说道。
清理碎片时，郑方虽然有过一次什么也不做，慢慢等待的打算，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根本没那么好的耐心。默不作声地听着黄校长在那郑重地说着，他心下暗道，奇了怪了，有时候耐心好，居然也不是好事。
“我有个学生，就是因为如此，最终精神被污染，由于碎片内外时间不一致，无论在碎片里呆多久，出来的时间都差不多，当时，也是我疏忽了，等到想挽救时，已经太晚来不及了。”黄校长摇着头，声音低沉地说道。
“精神力被污染了，是个啥样子？”郑方满脸好奇地从后面看向黄校长。
“谁知道呢？也许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灵界还是这个世界，也许他一会以为自己是异鬼，一会又明白自己还是人，也许他看东西的视角一会是灵界，一会是人界，总之完全失去自理能力了，很可惜。”黄校长扭头看了看郑方，沉声说道。
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碎片时看见的景象，郑方不禁又打了个寒噤，那个被污染的学长，难道天天睁眼看见的就是那幅景象？不过，真相究竟如何，除了那位学长，恐怕谁也无法知道了。
“我之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这些，就是怕你心里先入为主，反而容易受到碎片里精神力残留的影响，人的心理很微妙，越是禁忌的，一有机会就越是想去尝试，总觉得自己可以在最后一刻悬崖勒马，却不知危险恰恰就在这种侥幸中潜伏着，而且，我也不敢确定这些精神力残留里面究竟有没有异鬼的意志存在，所以，让你像一张白纸一样进入，万事凭自己的本能去解决，反而是最安全的办法。”二人走出黑漆漆的教学楼，黄校长突然对郑方解释了一通。
“我这样说，你理解吗？”黄校长最后看向郑方。
不就是知识越多越反动吗？虽然现在不提了，可我明白着呢，郑方不屑地点了点头。
见郑方点头，黄校长感觉算是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他可没料到郑方会联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赶紧回宿舍吧，以后每晚9点半，你就上七楼来，争取尽快把中转室清理干净。”一直全力开启精神力忙了大半夜，他这时也感觉腿有点发软，便赶紧打发了郑方，自己迈步向教师宿舍走去。
“那以后周日晚上的修炼室......？”郑方见黄校长要走，赶紧问道。
脚步未停，黄校长胡乱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不是他不想停，实在是太累了，精神力消耗太大，得赶紧去睡觉。
看着黄校长的背影，郑方挠了挠脑袋，还好、还好，今晚收获不错。不过黄校长这般急匆匆地又是为什么？难道是对晚上的清理进度不满意？可自己明明是要继续的，是他老黄硬催着停了下来，这可怪不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郑方又摇了摇头，算了，老黄也是为了自己好，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这样想着，转身也向宿舍走去。
虽然清理了500片精神力残留，可花得时间并不多，此刻也就12点多的样子，郑方精神旺盛，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回了宿舍，把脏衣服洗了，又练了一番不动诀，直到在身上又留下了十七八块淤青，睡意方才缓缓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