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如果是之前指控江轻尘的罪状,我可以和两位大人对峙。”云想容说道。
“行,你和他们说,不行再找少保。”皇上说道,这明显是给云想容留了后路。
其中一个官员后退了一步,另一个官员说道:“下官,柳笙一,见过公主。”
“柳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有话直说。”云想容说道。
这个柳笙一是云想容这两天才了解的一个人,很有上进心的年轻官员,京城人士,家里是开酒楼的,叫会仙楼,酒楼的定位是大众消费,和万客楼的消费群不一样。
但会仙楼也是朝廷认定的正店,因为酿酒工艺的不同,用料也省,生产出来的玉胥价格也是所有正店中卖的最便宜的白酒。
柳笙一也是柳家重点培养出来的人才,从小家中花重资,也是一路京城名校培养起来的。还好柳笙一没有辜负家里的期望,最后中了进士。
可惜的一点就是家中在朝堂上没有关系,只能靠自己,就被分到了御史台这个权限不大,也没任何发挥空间的职位御史。
好在柳笙一人很机灵,很快就攀上了中书令这个高枝,他和史元私交很好,他知道史元对容公主有意思,所以刚才刻意说请夜提督和江少保上朝,其实就是不想得罪公主。
要说柳笙一对江轻尘有私人恩怨吗?真的没有,但他确实想搞掉江轻尘,主要原因就是朝廷里的官职有限,搞下去一个,肯定就必须要有填补,这样才有机会让自己派系的人员上来。
目前接替江轻尘的是夜海华,明眼人都知道,其实还是太子的人,只是没有江轻尘那么明显而已。
如果江轻尘还能回来,圣上一定会重用,那自己阵营里就会又占掉一个名额。那不如现在就不给他重新录用的机会。
女子和男子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云想容得到的消息是,这柳笙一和昌平候府是有些矛盾的。
一是,柳笙一有个亲妹妹,年纪比江希安小上一岁,京城开酒楼的,算是一个圈子的人。总是要参加商会上的活动,江希安很多年前就和这位柳姑娘认识了。
当年柳笙一还是个举人,官途上也没认识人,其实是很想自己妹妹嫁给江希安,这样自己的官途上也有个昌平候府的靠山,结果,江希安没同意。柳笙一觉得很没面子,对江希安记恨在心。
二是,几年前京城中出过一件事情,就是有人把万客楼的眉寿掺水,当成玉胥来卖,当然只是价格和玉胥一样,居然还收到了追捧,说是比玉胥还好喝。
后来事情查清楚,这事和万客楼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柳笙一觉得自己家很没面子,一个掺水的酒居然都比自己家酒好喝,从此会仙楼和万客楼就断了往来。
三是,今年先帝冥诞,圣上为了惦念先帝,当天全京城宵禁,结果江轻尘就在晚间例行巡街之时,抓到了柳笙一,一问才知是柳笙一的父亲犯了旧疾,出来找郎中的。
江轻尘心说,你可真能给我上眼药,你孝顺挺好,可就不能派个下人出来吗?这样被抓也没啥,含混就过去了,毕竟出来找郎中也是无奈。
柳笙一心说,我也不愿意亲自来,可现在全程宵禁,医馆都关门了,自己这不是要去中书令史大人的府上去求医吗?总不能派个下人出马吧?
其实这事要在平时,江轻尘就当没看见了,可那天是先帝的冥诞,身边这么多官员跟着巡街,如果自己放手,怕是别人也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只能按规执法,给柳笙一记上一过。
云想容觉得这位柳大人肯定会因为此事记恨江轻尘,所以今天要说的事情肯定会针对江轻尘,其实柳笙一早把这事放下了,他理解江轻尘当时的无奈。
“我想公主应该已经看过案宗,但当朝很多大人还不知道我要说的事情,那我就简单的说一下,几个月前,陈自发,江冬野,上官星因为侵占京城良家百姓店铺的事情,惹出了人命,最后,陈自发判处流刑十年,江冬野和上官星判处流刑两年。同样的罪责却区分对待。”柳笙一说道。
“嗯,你继续说。”云想容说道。
“江冬野是江轻尘的表弟,据说上官星的父亲上官颂和江轻尘的关系也很不错,这明显就是以权谋私。”柳笙一说道。
“哦,首先我要补充一下,陈自发也是江轻尘的远房亲戚,关系真的有点远,节点在辅国公府。其实,我觉得柳大人觉得判决不公正,应该找京兆府尹李大人要解释,这个应该不算江轻尘的罪过。”云想容理性的说道。
柳笙一没想到公主会这么的理智,他以为是上来就开撕。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江轻尘的关系,京兆尹李大人也不会这么判。”柳笙一说道。
“柳大人,我不知道你去没去京兆尹核实过案情,但据我所知,这三人本就分工不同,出事的部分主要在陈自发身上,如果你要觉得判轻了,那也应该是陈自发判的有点轻,因为将军府完全被脱离出去,但你硬把江轻尘扯进来我觉得很是牵强。”云想容说道。
“可根据我的调查,这件事情,江家的江升战也有牵涉,只是没有被举报出来,现在还在京郊的庄子上躲着,这难道就不是江轻尘的包庇吗?”柳笙一说道。
“柳大人,你不是街头无知百姓,你说事情要讲证据的,我看过案宗所有的人都没提到过江升战的事情,你不能因为他不在京城,就随便乱说,其实这事也很简单,你若不服气判决,今天就在父皇这里讨个圣旨,让京兆府重现核查,大理寺监察,保证给你个公正的判决。但是如果最后结果不是维持原判,而是降低牢刑,估计到时大家就恍然大悟,原来柳大人才是三个罪犯那边的人。”云想容说道。
“公主这是何意?”柳笙一说道。
“好,那我就和你细说,这个案子的判决都是执行《西凉律例》第三章第一节,侵占私人土地和商铺的刑罚来执行的,陈自发其实也不用判十年,但他先是伪造将军府印章,又是强买侵占,引发人命案。出事后又找人顶罪,所以会判了十年,他如果像江冬野和上官星一样,直接去自首,那根本用不到十年流刑。”云想容说道。
“公主的意思还判重了?可据我所知之前京城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件,公子哥侵占商铺,判处的可是二十年的流刑。”柳笙一说道。
“你说的案子我没看过案宗,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根据你说的二十年流刑,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是直接侵占,根本就没给过银两,和这个案子强买侵占性质差别很大。第二种可能性是,那个案子应该不是死了一个人,家属应该不接受赔偿调节,所以才会判二十年流刑。”云想容理性的说道。
柳笙一一下子有点惊住了,他原来以为公主只了解了和这些控诉有关系的《西凉律例》的部分条款,但明显不是,公主搞不好了解全部的《西凉律例》,那自己接下来的准备都是白费的,根本就不可能框住容公主。
柳笙一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云想容继续说道:“我以为柳大人会问我,为什么我说这个案子重审的话,会轻判?结果你居然没有问,我很意外。”
“为何?”柳笙一其实也很好奇。
“我真的不想在朝堂上班门弄斧,显得我很自以为是,但我不说你可能还不明白,那我只能让各位大人见笑了。其实整件事情,陈将军是最憋火的,几年前,辅国公府丁总兵,因为小舅子钱粮官的事情,害丁总兵丢了世子的位置。陈将军也在父皇面前抬不起头来。我虽然不认得,在座的那位大人是陈将军,但我觉得陈将军肯定是这么想到。”云想容说道。
就见到一位老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容公主说的正是老臣的感受。”
“陈将军,请您谅解,这本是江轻尘的诉讼,但无奈把您也牵扯进来。”云想容说道。
“公主但说无妨。”陈将军说道。
他根本就不在乎公主说这个,反正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公主说自己,搞不好还能博取些圣上的同情分。
“今年陈将军的庶子陈自发又惹出了事情,陈将军为了摆明自己清白,都没参与过此事,实话说,谁家府里没几个幕僚,这事要是陈将军参与进来,肯定就不是现在的结果,我朝羁押疑犯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间,搜证最多可以有三个月的时间,升堂判案,也可以反复找证据,压后结案,里外里,拖个半年再出审判结果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陈将军根本就没这么做,这案子从立案到判刑,一共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受害家属讨论争取和解的方案。”云想容说道。
“为何要拖半年?”柳笙一疑惑的问道。
“因为半年后,就是这个月,是父皇五十岁的整岁寿诞,天子寿诞,开恩科,天下大赦,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云想容说道。
柳笙一恍然大悟,不得不说,自己在大局观这方面和公主还差许多。今天败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