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思考的事情也很多,夜里我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脑海里总是会闪现出许多的片段。
宇文元成不信任的神情,看轻我的眼神;宇文元杰和林钦之间那一番惊天动地的谈话;和亓官的和好,以及和上官香雪之间的争执,全都如走马灯一般,在我的脑袋里一一闪现。
紧闭着双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让人烦恼的事情,可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画面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蹿了出来,一个个嚣张地冲我张牙舞爪。
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心里也很是烦躁,索性翻身坐了起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亮光,窗外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混合着房间里的阴暗,像是被抽离了空气的棉花团一般,直直地压向我,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深呼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我抬手抚了抚额头,掀开被子下床,摩挲着点亮了灯,随手拿过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来到半开着的窗户处,感受着袅袅的夜风从窗户中吹进来。
靠在窗沿上,我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将目光投向窗外黑漆漆的院子,只有附近的走廊上有几盏灯笼里发出昏黄微弱的光亮。
然而,我有一刹那的讶异,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因为在走廊那端橘黄的灯光下,我似乎看见了上官景云。却又不敢确定,毕竟现在的时间可不早了,已经是深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不过,心里又有着那么一丝的期待,希望刚才那并不是错觉。我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走廊处,这次更加是惊讶不已。
因为,那真的是上官景云,而且,他已经走到我的窗前了。正站在窗外,面带微笑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是淡然,似乎早就猜到了我还没有睡一般。
赶紧收起脸上的惊讶,我悄悄地咽了咽口水,故作不满地抱怨地,“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深更半夜的还出来闲逛。”声音却不敢放得过大,因为怕吵醒了睡在隔壁的若离。
对于我的抱怨,他也没有在意,而是扬了扬嘴角,发出一声轻笑声,目光柔和地看向我,“睡不着觉,就出来走走,没想到竟不自觉地走到你这里来了。”
他这一番听似随意的话,却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咚得一声掉进了我那早已经泛着涟漪的心湖,溅开了无数的水花。
心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加快了节奏,我不敢再看向他的双眼,有些慌乱地将视线移向了旁边,试图保持冷静,“哦?那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也没睡?”
他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猜的。”说完还撇了撇嘴,就好像在说着一件极其轻微的小事一般。
而听到他的这两字的回答,我瞬间有一种想要嘭得一声把窗户关上的冲动。有他这么随便打发人的吗?亏我刚才还期待着他真的会出现呢!
或许是见我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了,他讪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你出来吧,这样说话挺累的。出来一起看看星星。”
忍住想要撞墙的冲动,我斜睨了他一眼,不情愿地转身往屋外走去。看星星?估计也只有他会睁着眼睛说出这么明显的瞎话!
这么黑漆漆的夜晚,哪里会有星星?
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才发现上官景云已经走到院子里了。我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向他走去。
因为担心我夜晚睡不着觉,一到天黑,若离便会将大门外走廊上的那几盏灯笼给熄灭掉,所以,现在我现在根本看清楚周围的情形,就连院子里的上官景云,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
走了两步,我松了一口气,向前大跨了一步,却不料还有一阶台阶,于是脚瞬间踩空,身子也不听使唤地向地面扑去。
我吓得快要惊呼出声来,慌张地用手捂住了嘴,才不至于发出声音惊扰到屋里的若离。而心里也已经做好摔倒的准备。
然而,我并没有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反而感受到了一道沉稳的力度,横在了我的腰间,紧接着是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
幸好上官景云眼疾手快扶住了我,我才不至于摔倒在地。可现在这般状况,却更加让我觉得手足无措。
因为此刻的我,已经被上官景云结实地拥在了怀里,他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揽着我,似是要将我镶嵌进他的身体里才肯罢休一般。
而我则紧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加快的心跳声,混合着我那早就已经乱了节奏的心跳声,一并在我的耳边肆无忌惮的叫嚣着。
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我脸上的温度在不断地上升上升再上升,温度灼热得估计可以烤番薯了。脑袋也一阵空白,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能想,因为脑袋早就已经不能再正常运作了。
我抬手试图推开他,可一点效果也没有,他反而将我拥得更紧了。他将头搭在我的肩上,靠着我的脑袋,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道,“不要推开我。”
就好像呓语一般,却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在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我放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他的手,也瞬间停止了动作,整个人就这么僵硬地任由他拥着。
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情感,在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如爆发的洪水一般,倾泻出来,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逃逸出来一般。
可是,这一刻我并不确定他是为何要拥着我,要对我说那样的话,也不知道他说对我说,还是对上官盈月说。
虽然心里很高兴听到他这句话,可又害怕听到这样的话,因为我怕,怕他是对上官盈月说的,怕他只是因为心里烦闷,来找上官盈月抱怨一下。
“黎依,不要推开我,好吗?”他再次在我的耳边小声地呢喃道,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颈间,扫过我的肌肤,直直地沁入我的心里。
所有的墙垣,在此刻全部坍塌,我心中的一切疑虑,一切害怕和担忧,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全都化作虚无。
他是对我说的,不是对上官盈月说的!
隐忍了许久的感情,瞬间汹涌澎湃的爆发出来,我没有再做挣扎,反手拥住了他,将头靠在他的怀里,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管未来会是什么样,至少现在我是觉得幸福的,因为他拥抱着的是我,是黎依。至少,不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闭上双眼,我不敢睁开眼睛,怕已经囤积在眼眶中的泪水,会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请允许我在今晚对你说出我心里的话,我怕如果不告诉你,我会疯掉。”他仍旧将头枕在我的肩上,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着,“在不知道你的身份之前,我便隐约察觉出了你的不对劲,可慢慢的,我发现自己竟不想你是我的妹妹,一度我会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恐惧。而当你告诉我你并不是盈月时,我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受,一边是为盈月的担忧,而一边又是对你不是盈月的庆幸。”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我静静地听他说完,心里早已经不能平静了。
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然而,我也知道,就算你不是盈月,可现在你是以盈月的身份存在的,我不能对你有其他的感情,但是,我做不到,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不能做到完完全全把你当成盈月。”
我又何尝不是!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会时不时在心里担心,害怕自己会对你产生超出亲情之外的感情,而如果真的如此,那我便坠入了无法逃离的深渊,一直沉沦在里面。
因为,那将是我一个人的坟墓,还没见光,就永坠黑暗。没人能够接受上官景云和上官盈月在一起!
“昨天我进宫去见皇上的时候,遇见了七王爷。”他开始回忆着昨天的事情,可语气里却带着浓烈的不甘,“王爷说,他很想你,考虑着要不要请皇上赐婚。你知道吗?当我听见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的痛苦,我怕你真的会离我而去。”
赐婚?宇文元成真的这么对上官景云说的?不过,我想他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吧,我今天在宫里那么对他,他现在估计连恨我都来不及呢。
“今天你进宫去了之后,我在家里想了很多,我已经顾不了其他了,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也不会让你从我的身边离开的。”他将头从我的肩上移开,双眼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黎依,我喜欢你!虽然对着盈月的面孔说这几个字,总是有些别扭,可是,我的心意却是不容怀疑的!”
没有说一句话,因为我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来,嗓子早已经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我只能更紧地拥住他,再次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其他的,我不想去考虑,也不敢去考虑。因为我怕会毁掉这一刻的美好和幸福,因为我怕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一场无法实现的梦。
下巴被他轻柔地抬起,我迎上他灼热又溢满柔情的目光,看着他那张熟悉俊朗的脸,呈放大状出现在我的眼前。
就在他的唇快要覆上我的唇时,我又不得不将他推开。不敢抬头去看他诧异受伤的脸,我只得小声地解释,“我现在可是在上官盈月的身体里,你怎么能吻你自己的妹妹呢?”
耳边传来一声他突然爆发出的笑声,我整个人又跌进了他的怀抱,“不管你是以什么样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
就这样吧,就让时间在这一刻停留,不再向前进。所有的一切也不用去想,以后的日子也不用去考虑,这一刻,就让我沉浸在这满满的幸福里,允许我这么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节奏的心跳,忘掉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