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一天,公孙泊觉得姗姗这性子该修养得差不多了,时机成熟。便对她说:“收拾东西,我们要离开揽月楼。”
“离开?要去哪?”
“浦逸山。”两人背上行李,轻装上马,前往浦逸山。
浦逸山是京城附近的一座大山,山上树林茂密远离人间的喧闹,是个隐居修炼的极佳场所。
姗姗骑着马颠簸,很不习惯,她发牢骚的说,“为什么非要去山里面?在揽月楼不可以吗?”
公孙泊说,“揽月楼让你弹琴作画还可以,舞刀弄剑若可不行。要是弄坏了一件物什,就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时值近夏季,山上的树郁郁葱葱,姗姗每次呼吸都能闻到树芽散发出来的树脂味道。两个人将马寄在山下的客店中,徒步上山。在大山的深处,有一片竹林,竹林里面盖着一间小屋。这里环境清幽,有一股清淡的竹林隐士的味道。
“就是这儿了。”行程半日,姗姗可算得了休息的机会了,她扔下种种的行礼包袱,躺在廊檐下舒服的大舒一口气。会不会太脏了!姗姗刚躺下来突然这么想到,她赶紧直起身子摸摸地板,发现这地板干净得很。“这里有其他人住吗?”
“没有,这是我个人教徒弟的地方,很少人知道的。”公孙泊进屋整理东西。
姗姗好奇的问,“那,这里怎么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我不常住在这里。”公孙泊在屋中双手叉腰望着躺在地板上的姗姗,她卸下了平日里华美的装扮,素颜穿着一身亚白色衣服,她头发没有盘起而是披在肩上,她的眼神中流露着成熟与稳重,那浑身透漏的洁净气质让姗姗心生崇拜。“快起来!我把你弄到这儿,可不是带你来玩的!”
“哦!”姗姗不情愿的起身,帮忙收拾屋子,整理房间。忙碌过安顿下来之后,公孙泊便和姗姗讲正事儿。
公孙泊说,“你从今天起就要在这里修习剑术。”
“真的吗?师父要教我剑法吗?”姗姗兴奋得眼睛放光。
“别得意!”公孙泊手指推下姗姗的额头,笑她幼稚。“就你现在,想学剑法还差得远呢!先学会把剑使得流畅自如,这是第一步,也是最基础的。”
“哦。”姗姗双手捂着额头答应说。
“好了,没什么事就去林子里练剑去吧。这里清净得很,除了偶尔有打猎的和砍柴的路过。很少会被打扰。”
“知道了。”竹林幽静的环境让姗姗心神宁静,在揽月楼修养的心性这时帮助她很大的忙,她舞弄手中的“扶风”也渐渐不在有强硬无脑的剑路,剑路变得曲折,多变。很短的一段时间,她进步飞快。一天天对着竹子练习,慢慢的水平接近饱和,一练便是个把月。
公孙泊觉得可以教她些本事了,就对她说,“姗姗,今天你和我实战。”
姗姗有些不敢相信,“和师父您?”
公孙泊点头,她站在林子里和姗姗对望,“不错。你拿着你的佩剑,不必留情。”
“可这样会伤到您的。”姗姗握着佩剑,不肯拔剑。
公孙泊笑了笑,“你伤不到我。”
“可……”
“拔剑!”公孙泊命令她说,姗姗拔剑。
“进攻。让我看看,你这多天来练得成果。”
姗姗持剑冲过来,但心中还是顾虑着会伤到师父,砍剑的动作都有些迟疑不定。公孙泊见她唯唯诺诺,生气的一脚将她踹开,姗姗被踢得飞了出去十几米之远。“我不是说了吗!不必留情,现在我就是你的敌人,拔剑,出招!”
“是!”姗姗再次站起来,眼中燃起了斗意。她再次冲过去挥剑,公孙泊轻松躲过她的所有剑招。
“哈哈,感觉还不错。”公孙泊夸奖她说。二人边比试还空出嘴巴说话,“姗姗,你知道你现在使的是什么剑术吗?快攻,这种进攻方式能够快速获得对战的优势,但同时也会过多暴漏你使剑的习惯和剑路的走向,虽然力道差了些,但凭着极快的进攻频率能让对手应接不暇。是江湖高手们最常见的打斗。不过嘛……”
公孙泊突然眼神一定,背后的右手伸出到前,一把握住了姗姗即将砍向她的右臂。姗姗迅速反应,立即飞踢开她的右手,拉开安全距离。姗姗的战斗本能告诉她,如果刚刚被接着数次反手,那将会陷入不利。
公孙泊说道,“不错的反应。记着,若是快攻之人一旦剑路被识破,那他的处境也就不妙了。”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我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做?”姗姗说。
“问的好。你如今也称得上是个三流的江湖侠客。和比你剑术高的人过招很容易被看破剑路走势,若是被识破剑路,你就完全处于被动了。”
“啊?”姗姗还以为真有什么法能解决呢。
“记住,你使剑的剑路决不能在快攻之中全部向你的对手展示,若是快攻在三十招之内还未奏效,你要立即放弃快攻,否则,在敌人熟悉你的水准,反手进攻的时候,你就输了一半。”
“哦……”姗姗看看自己手里的剑,原来这里面也有学问呐!
“另外,每个人快攻的剑式连路都不一样,你要从你对手的剑路中临场学习他的剑路,这样才能不断的提高自己的剑术。”
临场从对手的剑式中学?那不是很难!姗姗脸上一万个难为情。
“你不必完全临摹。要知道快攻之中会有很多的假动作,哪些是真实的剑路会伤到你,哪些是假动作骗你防守。这你只有在以后的战斗中积累经验。”
“是。”
“现在由我进攻,你要从我进攻的剑路中去学习你自己想学的剑式。”公孙泊脚尖挑起一根竹条,随手挥动几下。“记着,你的眼睛要直视对方的眼睛,洞察对方的每一个杀意和假动作眼神的变化。”
说罢公孙泊一招飞燕夺步轻松越到姗姗面前,几招挥动竹条,姗姗连连后退。姗姗虽然拿着宝剑,但一直在用剑身挡竹条的进攻,不是她不愿意用剑刃去接,而是公孙泊竹条来势方向实在诡异,她想砍断竹条却每每只能挡住防守。
借着飞燕夺步的一段飞跃带来的冲力,公孙泊至少能打出五十招,而姗姗接下的还不到一半。假动作全都上了当,而真剑路却极少能接住。一直被动接招的姗姗被动到了崩溃,最后,公孙泊只用一根小小的竹条便将她手里的宝剑挑飞了。
“咣当”一声,“扶风”落地。比试结束。
公孙泊说,“看清楚了吗?”
姗姗摇头,她的精神还在刚才她的剑路之中,她一直看着公孙泊的眼睛,可并没有发现她眼神的任何变化。不到十秒的功夫,近五十招剑式便打完并获得胜利,姗姗差得实在太远。
“这套剑法叫做剑雨落花。当初创这套剑法的时候,是为了能在下雨天的时候接下树上掉下的花瓣,你好好记下。那些剑式适用自己,那些剑路不喜欢,要好好琢磨透。”
“是。”姗姗声音有些抖,刚才的快攻,有些让她慌得没神。晚上睡觉的时候,姗姗仰面看着竹子做的屋顶,久久不能平静。那样快的出招,可同样的一只手在挥动手里的武器,为什么会那么快?姗姗闭上眼,曾经打斗的记忆还些许留在她的脑海,她又穿上衣服,来到庭院里试着舞动,模仿师父的剑路。
不像!不对!感觉不对!无数次的否定,无数次感觉不对!姗姗气愤得将剑扔了掉,“我……我!”
经历过崩溃吗?那种怎么学,发现根本学不过的那种感觉,那种自己可能永远学不会的感觉……
“你刚才挥剑的姿势很正确。那招是杀招,是割人咽喉的一招。”公孙泊的声音从屋里面传出来,姗姗提起那双委屈的泪目,看着穿着白色素衣的师父。
“你在昨天也挡下了这招,很漂亮。”她这么夸赞姗姗说。
姗姗看着她,黑黑的屋子里月光照到公孙泊的下半身,她是什么表情不得而知。竹林里安静了下来,很安静。“可你练习的其他招式,都是假动作!”公孙泊进屋睡觉去了……
姗姗看了看被她扔掉的扶风,她再次捡了起来。“我看得到,看的到!”姗姗要一招招都学会剑雨落花的每一式,一定!
每天公孙泊都会使用剑雨落花来让姗姗防守,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招式改变和假动作变更都让姗姗感觉自己渺小。
五十招之间变化无常,谁知道哪招会先出,那招会后出?最后,她想到了一个巧方法——
她每天只着重记住公孙泊的剑法套路中的一招,然后临摹过来练习,这样,五十天的时间不就能学会所有的嘛!
可只习了十几天,公孙泊便发现她在用这样的学习法子修习剑术,“笨人自有笨人学习的法子。”她这么留下了一句,也没有直接说她什么,没有任何夸奖和批评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