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中的若相依和太傅谈话的声音停止了,若相依的离开的时候到了。李公子的眼球由天牢移到了姗姗身上。“看来讲学已经结束了,我也该走了。”
“休想!”姗姗说什么也要出了这口恶气!她一步跨向前,摆开要和他的姿势。
“你不会再来这里了,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再这里见面。”李公子说,“你真是我见过最差的演员,这么蹩脚的家伙,还是留给若相依吧。”
李公子说罢就要走人,姗姗侧腿蓄力要越到他前面拦住他,说什么也要给他一顿教训!
“什么!老师!您。”若相依的声音大得都清楚的传到了这里。听到若相依的声音,姗姗定住了脚,望向天牢中。
李公子哼的蔑笑一声,消失在拐角处。
姗姗跑进天牢中一看究竟。
“是的。相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白胡子的齐盛仗虽然身着脏兮兮囚服,但言谈举止透出文人的持重,他端起茶杯喝完最后的茶水。
若相依摇头不信,“怎么会呢!”
老人慢慢的叹了声气,“大限将至,我已经感觉到了。”
“不可能!朝廷不是已经免除了您的死罪吗?我父亲还说,还说您有希望重新从这里出去呢!”若相依怎么也不相信,给予他诸多的恩师会有大限。
“延缓怎么能等于根除呢?”他站了起来,和若相依四目相对,他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即将下山那样的满足深情,沟壑的皱纹显出他的智慧的深度,老人那嘴角的弯度恰到好处的彰显了他的博识,“我也没什么再能教你的了,你也不用有什么遗憾。”
“您这是什么话!大恩大德,相依怎还能奢求遗憾!?”看着抱着死的绝望老师,若相依突如其来的数种情感纠结于心。“相依受先生教会,岂能白白了之。我一定能救先生……”
“不!你不要有这种念头。”齐先生很严肃的打断他,“你有你该做的事,不是吗?不要浪费精力在我这个糟老头身上了,我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挂念,该是去黄泉看看的时候了。”
若相依无言,望着先生有无数的挽留却无从说出口。他重重跪下来,“先生大德!相依永世不忘!”三个响头磕下,若相依激动得哭了出来。
先生看着他这般,有些不舍得,他又坐了下来,擦拭了湿润的眼眶,“你是我教过的为数不多的好徒弟。虽然,不是最好的那一个……”
姗姗在伤感之余注意到了这个词——“不是最好的那个一个”那个同样来偷学的李公子,会不会指得他啊?
老先生说,“我在湖州的老家,还有些笔录要记,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拿去读。”
“先生。”若相依不舍。
“走吧!”老先生将他推出了天牢。
“先生!”若相依隔着牢门喊到。
老人笑着说,“你的故事一定很会很精彩,我会在天上望着你的,若相依,去吧!”
“先生!!!”
“若公子!时间已经过了!”牢里的守卫已经站在附近观察很久了。
“走吧,公子。”姗姗硬拽着若相依离开了天牢。随之重重的天牢门也关闭了。
几天后,齐盛仗行刑的日子。
幽暗的天牢中散发着霉变的气味,时不时会有几只老鼠从草窝之中穿过。这里关押着的皆是朝廷重犯,每天的严刑拷打是家常便饭,囚徒们身上的伤疤好了又结,结了又好,疼痛这种感觉似乎已经习惯得麻木了,死成了一种美好的解脱。在天牢中的一排牢房之中,齐盛仗老人刚刚睡醒,慵懒的正爬起来。这排牢房之中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犯人,他是这里的“贵宾”级的犯人。
“时辰到了。”两个狱卒手持大刀,开了牢门。老人起身,带着那沉重的地铁锁链的拖沓声,一步步走出了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月,甚至连走路是如何迈步都差点忘记。
一步一步,出了这黑黑的天牢。天牢的尽头是无尽的刺眼白光。他不自觉的用手挡住阳光,原来外面的空气是这样的清爽,阳光如此的温和!只可惜,这么美好的天空刚刚看到却要说分别。
在几个狱卒的押送之下,他被压上了邢车,送往刑场。
集市中议论纷纷,路人都围着行刑场。大家都指指点点的讨论着。这是谁将要被斩首?最近被捉住的贪官有被斩首的消息传出来吗?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若相依木头人模样杵在人群中,盯着行刑台上的刽子手,心里滋味万千。姗姗跟着他挤在人群中,望着这满是人头的刑场,惆怅。
邢车缓缓入场。
这是谁?怎么这么个样子?若相依耳边响起的声音叽叽喳喳个不停。
齐盛仗被压下囚车,跪在了行刑台上,等待着那个午时三刻的到来。他放眼台下,人群里的若相依他一眼便找了到。不错不错!能有一个人来送行的安慰感,此刻是他荒凉内心之中的唯一温暖了。他微微的露出了笑容,仰天长舒口气。
若相依迈出一步。不忍,不舍。可任何办法都没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齐盛仗老人将视线上抬,在远处的一栋茶馆二楼,他的眼神和一个正在喝茶公子哥相撞一起。他的眼神变得无比舒心安宁,没有一丝遗憾的垂下了那即将分家的头颅。
那公子嘴巴抽搐了下,想要冲刑场喊什么却又没喊出来。他本要送进嘴中的茶水又放在了桌上,本一直盯着刑场观察的眼睛也在颤抖,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一直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
这位喝茶的公子哥是李公子,他原本已经硬成石头冷作铁的心仿佛又疼了一下,他移开了视线,眼泪最后还是滑落了下来。
一旁的彭战见本优哉游哉喝茶赏景的李公子突然情绪激动,关心的问他说,“公子,怎么了?” 没错,是彭战,双龙帮的帮主在这名李公子面前做下人般的关心!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旧事而已。”他尽量表现得平静,不让彭战发觉他的异样。
午时三刻的烈阳当空,那太阳似乎要将整个世界蒸发一样炽烤着。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主刑的大臣抛下了令箭,刽子手手里的大刀挥动了起来……
若相依闭上了双眼,李公子闭上了双眼。刀落……
人们热闹看完,便四散了去。离散的人影错落之间,只有若相依一个傻傻的立在那里。旁边的姗姗跟着站着,路过的人都不觉要看他们一眼,路人那异样的眼神让姗姗感觉很不舒服。
“公子。”她拉拉若相依的袖子。若相依没有反应,若相依那双放空的眼神,像是没了灵魂一般的无神呆滞。
天气突变,乌云遮住了整片天空,这烈烈的的午时顷刻之间就换做了大雨落下。漫天的大雨冲散了一切罪恶。那倒在行刑台的尸体,血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李公子深深吸口气,喃喃自语,望着倒下去头身分家的老人尸体颤抖嘴唇,不舍的转身离开,“他死了,我在这世上也就真的没有牵挂了。”
“公子。”姗姗看着在雨中跑起来的人,越来越急。“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姗姗。”若相依呆呆的说话了。
姗姗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
“回去叫几个人来,把先生的尸首料理了吧。”
“哦。可公子你呢?雨这么大,得找个地方先……”
“去!”若相依的喉咙只发出这一个字,那呆望着的眼神一直没有移开。
姗姗知道没法拗过他,只得飞奔回若府,叫来几个家丁,一起帮着将这老先生的尸首给下葬。
雨大到模糊了双眼,模糊了整个世界。
齐盛仗的尸首被安在不起眼的山丘之上,这里风景还是别有一番安丽的。在几个家丁冒雨赶工之下,这坟头总算是立起了石碑。家丁们一个个回去了,若相依立在坟头,低头望着矮矮的石碑,看着那自己预先写好的碑文,望着躺在里面的人。
帮忙完事的苏延括在大树下避雨,姗姗也在树下避雨,苏延括说,“你知道,现在若相依在想什么吗?”
姗姗摇摇头。
“那位老先生是若相依最最敬仰的人,没有之一!对若相依而言,老先生这么一去,他也就真的失去了什么吧。”苏延括笑了笑,望着若相依的背影,他有话却说却只化作一声叹息,“对若相依来说,这也许是一个结束,也许是一个开始。都有可能。”
姗姗一头雾水的看他。苏延括起了身,扛起锄头离开了。只留下若相依一个人立在那里,浑身湿淋淋的傻傻的立在那里。
姗姗坐下大树下看着他,表示理解但又不明白的同情若相依,等着他回头呼唤自己回家。
久久,若相依终于扑通一声倒地。
“公子……”若相依在昏过去之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姗姗背着若相依离开没多久,李公子也来到坟头上了束花。他撑着伞的他俯看着石碑,很苦的笑了。“我是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只是!”
“不相信它真的会到。”雨声渐渐模糊了一切。
若相依得了重感冒,高烧不退,郎中看过,药也吃了,可就是没什么效果。他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姗姗照顾他得寸步不离。可若老爷和夫人都不怎么关心。
“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若夫人告诉姗姗,若夫人还让她暂时搁置下照顾公子,不要延误了自己习武。
姗姗听她的话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