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名字叫“轻间尘”的茶楼,里面挤着十几个书生围在棋局前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如何破局。若相依跨步进来,扫视一周,里面干干净净连昭南的影子都没见着。他不禁怀疑自己搞错了,他又找了找茶楼里面和后院,也没有发现姗姗的什么踪迹。按昭南的性格,她不会把姗姗藏在隐蔽得让人找不到的地方,她对自己的智谋足够自信。难不成真是自己猜错了?他迈着疑惑的脚步走向茶楼外。
“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试试破此棋局?”一个老者的声音从若相依背后传过来。
若相依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他是设下此局的主人,在这里压万两黄金摆局多日无人能解,若相依些许有些听说他。
若相依谦卑的拱手说道,“在下驽钝,岂敢掷子乱局。”
“哎,以棋会友乃是乐事!公子不掷子如何知道不能破局?”这个姓郑的老道士似乎看破了他的心事,用着你破了我的局我就告诉你答案的明白眼神看着若相依。他微密着眼睛,抚着胡子。天下一切的事都似乎在他的棋局中,若相依惺惺抓起一个黑子,落在棋盘之上。周围观看但不敢落一子的书生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朝若相依投来期待的眼神。
“好!”老道士落下一枚白子。
两个人对弈起来,僵持的棋局展开形势变化,若相依对围棋研究颇深,这棋局他也像其他书生一样在这里观看他人破局过,不过没有尝试过,他的理由是这样局乃是骗财套路,不理!
破局先要付下五十两银子定银,输则道士拿走定金,赢则破局者拿走黄金。第一天若相依曾过来观摩,一天时间这老道士就拿走了近千两!书生有的不服气都把衣服压上,几天下来这局成了书生们讨论的热题,愿意出钱破局的人越来越少。
局势没过十几步,道士的白子就将若相依打败,围棋之上若相依大龙被困死了。
若相依叹气,鞠躬行谦卑之礼,“后生学浅,献丑了。”
道士爽朗的笑了,“公子过谦!老道看你心事重重,想是影响了水准。”
若相依谦虚的说,“哪里……后生不过乃是兴趣爱好罢了,研究哪里比得上前辈。”
老前辈哈哈的笑说,“不,如果你没有破局的意图,又为何会选黑子?”
纵观局势,白子形势要优于黑子,两者互相胶着难舍难分,这鬼门之意乃是无论黑白色任何人掷手,都会变成死局。书生们纷纷定金下棋不是没有道理,他们认为自己看破棋局,选择白棋而落乘势压黑棋,但最后往往下着下着就不明不白的输掉了局。这使得书生们认为是棋艺不精所致,所以才有接二连三的尝试者。但若相依落子黑棋让众人大吃一惊,因为他选择了弱势,胜算更小。
“或许我只是想快些结束。”若相依喃喃说,他此时并没什么心情对奕,但迫于老先生的热情邀请,他又不好意思拒绝。
“黑白间无常定天理。”他故意大喊出这句话。
若相依瞳孔放大。“老先生……”
老先生哈哈大笑,“这是解局的关键!”
这句话他每次对局过后都会说。只是若相依没有在意,但刚刚他喊出来的时候,若相依明白他知道昭南和姗姗的事!
昭南说过有三道谜题,想必这盘棋只是第一个。
“黑白间无常定天理。”这句话是破局的关键。他深深舒口气,陷入思索。小二在一边回复棋盘,耳边书生们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局势,他们都说若相依太蠢,自送绝路。
常?无常?若相依所走棋路本是为了应付这场较量,可老道士却说选黑子就是破局。
这是在暗示他黑子可以赢。那么……无常就可以理解成不按常理套路下棋,定天理想必就是胜利的意思。
他将一锭银元宝放在桌上,再次拿起黑子,棋局再次回复,他落下一子。
书生们一片唏嘘,这一落子是羊入虎口,若相依将自己的大龙咽喉亮在对方的大刀至前。
老道士抚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也落一子。他没有堵截若相依反而回防布局,原来,若相依一子矛头对准的是老道士的大龙,棋盘上原本弱势的黑子一路穷追猛打,白棋看上去强大却一直防守,最后白棋竟然被弱势黑棋封死,局势翻天覆地的逆转!
“破釜沉舟,死路方能搏出一片生路。”若相依谦卑鞠躬,“承让!”
老道士哈哈大笑,书生们看得哑口无言!都忘了给他鼓掌叫好!
“好一个破釜沉舟!死路搏生路,老道佩服!”老道士把撞着包袱的黄金递给若相依。“这是你的了!”
而后他又拿出包袱,再次拉开棋局。这时周围的书生跃跃欲试。若相依也知趣的挪开位置。他打开包袱,果然包袱中夹杂着另一张线索:
“垂钓者有言曰无言。”
若相依掕着包袱走了出去,赶紧寻找下个地方。凉州城附近有一条大河,所谓的垂钓者想必是指河上的一个钓鱼的人。
一叶竹舟泛舟河水上,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竹舟之上垂钓。河上只有他一个人,若相依租一个小舟靠了过去。
“前辈,后生有礼了!”若相依恭敬的鞠躬。那男人瞟了若相依一眼,不说话。
若相依尴尬的立在小舟上,所谓的有言曰无言,说的是垂钓者是哑巴?
凉州城里,小铃拽着姗姗进了知府府,凌夏还留在知府府,她还要给伤员交代最后的事仪,她带来其他弟子都已经回山了,只留下小铃和她自己。
小铃拽着姗姗进来,“另一个弟子来了!师姐。”
原来,今天是正好凌夏的生日,小铃说要庆祝庆祝,可前些日子弟子们才刚刚回山。这时候她想到姗姗,于是就把姗姗拉了过来充数。
了解原委,姗姗也觉得该好好置办,今天城里面刚好赶上集会,她们换上盛装,出去游街玩耍,昭南郡主派人盯着她们,而后一面又骗若相依解迷,试探他几斤几两。
若相依盯着哑巴一动不动。思索着如何解题,是字谜吗?还是寓意?“垂钓者有言曰无言。”难道和眼前景致有关?
环顾四周,瀚瀚的河面上仅仅有岸边的些许绿色。这能有什么暗语?
或许是此人?若相依上下瞧瞧这哑巴,布衣着身,胡子不整,头发束带都是乱蓬蓬得,乍看上去甚至怀疑会是乞丐。
那人钓上开一条大鱼,然后把竹舟上的另一条鱼竿扔给了若相依,他继续放钩钓鱼。
若相依手握着鱼竿,又看看他,难道他的意思是要我在这垂钓?!我哪里有这闲心情?!
若相依来了脾气,转身就要走,可转念一想若是放了这线索,恐怕姗姗埋葬的地方他都不会知道!
他坐在了小舟上,将鱼钩挂上鱼饵抛去河中。
许久,若相依一直在思索姗姗可能在受苦,原地忸怩不安分。他的鱼钩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相反,男子不一会就钓上来好几条大鱼,他冲若相依哼哼的笑了笑,若相依心里纠结成一团。
担心姗姗但又必须得待在小舟上钓鱼,这让他感觉是种煎熬,他感到度日如年的滋味。
中年汉子悠闲自得,鱼篓之中已经快要堆满大鱼,但若相依仍未有咬钩的迹象。
他深深舒口气,告诉自己应当沉住气,急躁没有什么帮助。他渐渐平复了气息,呆立在舟上像是木头人一样的盯着鱼钩。
时间过去了很久,太阳西渐,若相依的鱼钩晃动,他瞅准时机起钩,果然钓上了一条鱼!
男人满意的点点头,他收了鱼竿。时间已经到了回家歇息的时候了。他拿出一个袋子要换若相依的鱼,若相依将鱼和鱼竿给他,换到了包袱。
打开包袱,里面果然有第三条线索,“灯火错落侧耳边”。
灯火之刻?!难道非要再最后一刻她才肯开心?!若相依收了纸条,赶紧赶往凉州城。凉州城里,太阳的光芒渐渐显得微弱,夜市的小贩们纷纷亮起灯笼,熙攘的街上人流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变得多起来。
对了,今天是集会的日子,傍晚的时候回很热闹吧?若相依蹲在路边看着手中的纸条失落的望着街上的人流,他深深叹口气,这一条线索他丝毫没有头绪,街上?街上能找到什么?今天是集会,人这么多!难道昭南会和姗姗一块在街上逛街不成?!
“呦,巧啊。若公子。”昭南郡主摆出一副公主架子站在若相依面前,若相依抬起头看他。
现在至少排除她会带着姗姗出来逛街的可能。
“不错嘛,都解开两道题了。我还以为你还待在那茶楼和道士下棋呢。”昭南郡主拉他起来,带他逛起了集会。
两个人闲逛着街道,若相依说,“那真是让你意外了,我可是比你想象的厉害得多!”
“至少让人刮目相看。”她拿起一个摊子上的玩偶在若相依面前摆弄,仿佛两人是很要好的友人一样。若相依勉强的笑笑,至少她现在的表现证明姗姗是安全的。他经历了两次,不会吃相同的亏。
“灯火错落侧耳边”。他慢慢回忆这句话,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灯火……着周围便是灯火,错落侧耳边……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人流。往来的人虽然熙攘,但姗姗的音色他不会错过。
“哎呀,就要这个!”姗姗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转身朝后面望过去,人流错落之间,姗姗和小铃站在凌夏身边,三个人正在一个玩具摊子前逗留。姗姗也瞟到了若相依,高兴的向他挥手。
若相依的心一下子跌进了心房。
他嘴上抱怨说,“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他跑过去一把将姗姗紧紧抱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