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哟,好哟,不回咯,不回咯!”
轩辕星达成心愿,高兴得手舞足蹈。
“星儿,快过来。”
轩辕横再次正坐地图前,招手轩辕星到身边,目光聚焦地图中央,面带几分肃色。
“星儿,三军兵临城下,来势汹汹,这么大的阵仗,照你看,他们何时攻城呀?”
“爹爹说联军总数超过六十万,而我们不到二十万人守城,兵力悬殊很大,不过在星儿看来,联军也不是那么可怕。”
轩辕星也坐到父亲身旁,双眉紧锁,侃侃而谈。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倒还有几分“小军师”的味道。
“星儿觉得短时间内,联军不敢攻城,而且星儿还有一计,可让他们乖乖撤兵呢,到时就爹爹可以不战而胜!”
“噢!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轩辕横满眼惊奇,期待小军师的“高论”。
“爹爹,星儿这几天可没闲着,常常在山上观察联军阵营,他们布军严整,士卒训练有素,还将各类攻城器械安放在军营前围,做出准备全力攻城的样子,不过,星儿可是看得明白,他们不敢轻易出兵。这第一嘛,我们濮水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别说联军是三倍的军力,就算十倍之多,要攻下濮水城必定伤亡惨重,而且他们还要担心我大王伯父在邺城的十万大军呢。”
“嗯…..”
轩辕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呀!”
“另一个原因就是蚩炎军。”
“蚩炎?”轩辕横手托下巴,故作惊讶状,耐心等待儿子的分析。
“是的爹爹,蚩炎在联军中实力最强,而且听陶叔叔说,爹爹还把蚩炎王的左臂给切断了,按理说吧,他们最是希望攻破濮水城的,可是他们却将大片军营驻扎在城西北靠后的地方,这不是明摆着想让兰陵成为攻城的主力,以保存自己的实力。由此,星儿断定,联军看似强大,却不齐心,自然不会贸然攻城!”
“哈哈哈,了不起,了不起,我的星儿当真称得上爹爹的小军师哟!”
轩辕横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使劲儿揉着轩辕星的脑袋,连连赞叹。
“你王爷爷十六岁继承王位,治理轩辕,百官臣服,百姓爱戴;你的大王伯父十二岁上表论政,鞭辟入里,字字珠玑,群臣无不刮目相看;你爹爹我当年也是在十二岁,就领兵挂帅,沙场迎敌;我家星儿更是了不得,十岁就能运筹帷幄,好,好呀!咳咳……”
轩辕横一时激动,竟触动旧伤,大喜大笑间发出轻微咳嗽!
“爹爹,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愧是我轩辕王族子嗣,轩辕振兴就指望你们这一代了!对了,星儿你说还有退敌的计策,不妨说说看!”
听到父亲的夸赞,轩辕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自恃和骄傲,反倒一改往日的刁蛮淘气。
他很是清楚父亲对自己的期望,也隐隐能感觉到父亲话语中和眼神里,所暗藏的一些模糊的信息。
轩辕星眉弓紧闭,手握拳头,双眼莹莹注视地图。
而后用极为冷静的口吻说道:“既然他们想攻城,又不想出力,也不想吃亏,看起来是联盟,又各自打着小算盘,爹爹倒不如分别给兰陵王、蚩炎的军士姜蠡、气宗的杨明昊长老写上一封信,告诉他们大盂谷伏兵的事,当他们得知事情真相,必定相互忌恨,说不定还会自相残杀,那我们就可以捡个大大的便宜!爹爹,您觉得星儿的计策可还在理?”
轩辕星转动大眼珠,机灵地望着轩辕横,期待他的指点。
“星儿能看到联军貌合神离、各怀鬼胎,要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爹爹真是为你感到骄傲。知己知彼乃是兵家熟用之语,也是用兵基本法门,可说来易,行之难。有时候我们还需要用敌方的眼光来反观我们自己,站在对手的角度,或许就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轩辕横耐心讲解,轩辕星专注倾听。
父子俩的智慧在大帐内的立体地图上相互碰撞。
他们今夜的交谈势必影响来日的决战,也将影响轩辕星未来的成长。
“星儿,你再想想,假若你是兰陵王、是杨明昊、是姜蠡,收到我写的信,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又会如何思考,而后做出怎样的决定?”
轩辕星手托两腮,凝神静思,片刻后猛然站起身,惊喊到:“不行,不行,星儿把事情想简单了,他们要是收到爹爹写的信,定会认为是爹爹使的离间计,不但不会让联军相互猜忌,很可能适得其反,让他们觉得爹爹怕了联军,他们很有可能将攻城时日提前,到时我轩辕军必会受到重创,那可是爹爹最不愿意看到的!”
轩辕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蚩炎的姜蠡多谋善断,大盂谷之战的隐情他早晚也会知晓,不过是时间问题,即便是现在知道,他依然会装聋作哑,因为他心理清楚,蚩炎要攻占濮水,少不了兰陵支持,如果真要撕破脸,至少也是在占领我濮水之后。
至于气宗,他们一直依附蚩炎,杨明昊自有怨气,也会撒在我们轩辕。兰陵王嘛,他偏信国师子夔,而子夔又是大盂谷的始作俑者,他岂会不想尽办法掩盖自己的过失。就像星儿所说,他们只当是我们在离间联军,还会极力催促其他两国加紧攻城。”
“那爹爹,难道我们只能守着濮水城,被动等着联军进攻?先前就听爹爹说过,王爷爷在位时,我们轩辕就年年战乱,常年征兵,土地多有荒芜,国库已经没有存粮。星儿算过时日,爹爹率军抵抗联军将近半年,粮草也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如果再没有退敌计策,也许联军还没有出兵,我们的将士就已经全被饿倒了。爹爹,那后果,星儿可是想都不敢想。”
“是呀,这场仗轩辕确实等不起,更输不起。”
轩辕横长声叹息,牵起星儿的手走向帐外。
“不知用兵之害,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用兵宁可‘拙速’,也不为‘巧久’,我们还得速战速决,给联军以重创,保我轩辕十年、二十年,或许更长时间的太平,如此,轩辕百姓才可休养生息,如此轩辕国力才能恢复,如此……”
说到这里,轩辕横不禁再次深深叹息。
“爹爹,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好的退敌计策,快说给星儿听听。”
“爹爹呀,还是打算依照先前的计划,等你娘亲走后,过几日就带五万精兵驻守几十里外的泉城,以此与濮水城相互策应,若联军攻城便可引兵偷袭其后方,与濮水守兵前后夹击,进可攻,退可守,化被动为主动,以不变应万变。”
轩辕横退兵宛秋时就曾提出这个计划,此刻说来,不过是故意试探轩辕星,看看他能否识破其中玄机。
“爹爹,万万不行的呀!”
轩辕星很是焦急地说道:“我也听魏叔叔他们谈论过这个计划,星儿觉得着实不妥!爹爹刚才还教星儿要懂得了解敌人的想法,这会儿怎么自己犯了糊涂。泉城防御还不如宛秋,爹爹是一军之帅,孤军驻守必然成为联军目标,如果我是联军统帅,肯定会率领重兵围困,切断濮水与泉城的联系,如此,泉城就成了一座孤城,五万人马怎么能抵挡联军围攻,若我们濮水驻军被迫救援,就等于放弃了有利的地势,联军可是巴望着我们出城决战的,此计是主动变被动,而不是被动变主动,爹爹说的相互策应根本无法实现,到成了联军围点打援!万一,万一泉城被攻破,爹爹有个闪失,那濮水城又如何守得住?爹爹,星儿年幼,只不过读过几本兵书,所思所虑算不上周全,可分兵驻守泉城不是上策,星儿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好处,爹爹……”
轩辕星只因担心,并不知道父亲的用意,一股脑儿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他使劲儿抓住父亲的手臂,生怕自己的建议不被采纳。
大眼珠上包裹一圈莹光,若不是他极力控制,稍微一眨眼,泪水便会滑落下来。
“星儿,你看,联军军营遍布城外,灯火通明,何其壮美!”
轩辕横牵着轩辕星,齐坐上悬挂铜钟的石阶。
看见孩子焦急可人的模样,他疼惜地抚摸孩子的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不过,这壮美的背后却是令人痛心的血腥,几十万大军中,有几人甘愿如此背井离乡,为了所谓的土地、城池,为了所谓的胜利、功勋,去拼命流血?又有几人能活着回到自己的家园,与父母妻儿、兄弟姊妹团聚?”
轩辕横话语中带着悲凉,深邃的眼眸凝望夜色中的濮水。
“星儿,你要记住,‘兵者戢而时动,不得已而用’,只有为正义而战的人,才称得上是英雄;也只有为正义的战斗,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嗯!”
轩辕星仔细聆听父亲说出的每一个字,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滴,学着父亲深沉的样子,凝望山下万点火光。
“非常之时,非常之法。”
轩辕横继续说道:“此战关乎轩辕存亡,爹爹带兵到泉城,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星儿不要太过担心,联军自然会如你所说,三军围困泉城,但他们又何尝不是在爹爹的四面埋伏之中!只不过,爹爹要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
“对,天时、地利、人和……”轩辕横说道“人和”两字时,不经意地拉长着声调,再次深吸一口夜间的凉气,小声咳嗽后,把轩辕星搂在腋下。
“星儿,你还小,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爹爹不可能一直都陪伴在你左右,很多事、很多人、很多问题、很多选择,都需要你自己去面对、去思考,你一定要懂得,你是轩辕的王嗣子孙,身上流着我们轩辕王族的血液,肩上扛着家国兴衰的重任,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样的困境、什么样的考验、什么样的风浪,你都要学会勇敢、学会坚强,用一生去守护我们的族国、我们的百姓、我们的亲人!”
“嗯!”
轩辕横没有多说话,只是依靠在父亲的怀中,使劲儿点头。
“对了!爹爹说过有事情需要你帮忙,星儿,可敢接下爹爹的军令?”
说话间,轩辕横从储纳腰带内取出黄、白、黑、红四个锦囊和一封书信。
“轩辕星,接令!”
轩辕星学着战前听令将领的动作,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他目光坚定,回答铿锵有力。
“轩辕星,本帅将这四个锦囊和一封信交付与你,一月之后,深秋之季,大雾之时,若得知泉城有激战,速将黄、白、黑三个锦囊分别交与魏源将军、陶皋将军和寒浞将军,并派人火速将此书信送给你的大王伯父。事关重大,务必慎重,轩辕星你可明白!”
“回主帅,其余皆已明了,就是不知道这个红色锦囊如何处置?”
轩辕星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的回答,多有大将出征的风范。
那认真、严肃的可爱模样,让轩辕横忍不住笑出声来。
轩辕横决定将关系决战胜败的关键一步交到轩辕星手中,是出于对轩辕星能力的绝对信任,也是为策略有出奇的效果。
更是希望通过此事,让儿子懂得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
毕竟,他越发感觉,能像今天这样教育引导自己孩子的机会,以后可能不会太多,更或许再也没有!
“好了,好了,快起来,我的小军师,你还真是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军令如山,轩辕星不敢儿戏!”
“好好好,军令如山,军令如山!那红色锦囊是本帅留给我儿轩辕星的,一月之后,大雾之时,方可拆看。”
“轩辕星,得令!”
“哈哈哈……”
父子俩相拥而笑,笑声随着夜色飘荡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