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钱进足不出户,对外则宣称养伤,实则在琢磨六眼火铳的设计图。
陈国军队装备虽然以冷兵器为主,但三眼铳已经有一定的分量。京城三大营就有一营全部装备三眼铳。这种兵器在十米之内的杀伤力非常客观,而且对敌的时候可以连着发射三次,用完之后还可以当锤子砸人。但这铁疙瘩也有不足之处。一来是射程太短了,二来重新装填火-药也很麻烦。
钱进打算依照左-轮手枪的外形,将三眼增加到六眼,发射时仍然以火绳点燃火-药。枪管加长到七寸,一次装填之后可以连发六次,填充物用铁珠子和猪皮,可以实现十丈之内杀伤力全覆盖。至于重新装填火-药他从来没考虑过,如果六连射之后还有站着的敌人,用刀估计就能解决了。
三天后,丁伟找来十几名名铁匠来四合院,却都是打农具的,能造火铳的却一个都没有。
看着丁伟犯难的神色,钱进也不好多说的什么。这能够打造三眼铳的铁匠若是这么好找,陈国的兵器估计早都全换成火器了。他唤过一名年纪四十几许的黝黑汉子,问道:“这位老哥,怎么称呼?“
“老爷,小的名叫田力,山东人。”
钱进点了点头,问道:“我要打造的器物需要将熟铁片卷成管,你能行不?”
那名叫田力的汉子想了想,说道:“这位老爷既然要把铁片卷成管,想必要打造的是火铳了。卷成管倒不难,难的是要将铁管里头钻通,还要打上孔。”
“哦?看来你懂得还蛮多的啊,莫非你以前做过火铳?”钱进来了兴趣。
“做是没做过,但俺见过那玩意儿。打小以来俺就有个毛病,见到啥新奇玩意儿都爱捣鼓两下,老爷若是能让小的琢磨一段时日,这事兴许能成。”田力一板一眼的说道。
旁边另一位铁匠见状笑道:“老田,就你那两下,已经不知道炼坏人家多少物件了,还出来忽悠,不嫌臊了。”
旁边几人似乎都知道田力的名声,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钱进倒是觉得这个田力有些意思。他不怕炼坏多少物件,怕的是请来的人连犯错的勇气都没有。眼下金台明已经回广东去了,钱进也写了封信带给王有财。信中他把燧发枪的原理和工艺一一告诉了他,期望他能够将第一把燧发枪造出来。可这事也是有风险的,也许让金台明带去的几千两银子花光了,枪还是造不出来。
若是这田力有喜欢琢磨的狠劲,再加上自己悉心指点,说不定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想到这儿,钱进将丁伟唤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就要那个田力了,剩下的你找几个老实点的给他打下手。”说完,他便起身回书房继续忙乎设计图去了。
丁伟听得愣了一会,显然也没料到这田力居然入了自家老爷的法眼。不过,自家老爷肯定有他的一番道理,不然也不会在游食出京的那天相中了自己。于是,他在请来的十几名铁匠中间选了三人,其他的则一人打发了两斤买酒钱让他们走了。
田力见东家一没打发赏钱,也没给句准信,心里便有些低落。正当他准备收拾吃饭家伙走人时,丁伟叫住了他,笑道:“恭喜你了老田,我家老爷相中了你。以后好好干,老爷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丁伟又掏出二十两银子给他安置家小,嘱咐他三天后去有间酒坊找自己。
老田感觉今日撞了大运,二话没说便接过银两走了。
丁伟看着那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脸上笑意一闪而过。自从他成了四合院的人之后,便有样学样从钱进那里学到了这识人的法子。若是老田拿了银两走人,说明自己和老爷都看错了人,银两损失不打紧,关键是看清楚了这个人。当然,若是他能如约去有间酒坊,自然是要重用的。
…………
三天后的下午,钱进的六眼火铳草图终于完成。这几天他劳心劳力,肩膀上的伤口也时好时坏,把宝儿急的骂了好多回。
诸事完毕,钱进将草图端详了一下,觉得还算满意。
此时,院子里有些安静,他心里好奇,便推开房门来到屋外张望了一下,院子里只有宝儿一个人在水井边洗衣裳。
钱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便在院子里踱了起来,时不时的跟宝儿扯几句闲谈。正当他习惯性的准备舒展一下筋骨时,肩膀上的刺痛提醒他如今还是一名伤员。
宝儿见到哥哥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嗔怪道:“都是有伤在身的人,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嘴上虽然这么说,人却已经进她自己的房间取药去了。
片刻功夫后,她从房间出来,搬了条凳子让钱进坐下,又打了盆热水给他擦洗伤口。换上新药之后,又重新包扎了一遍,完了还狠狠的剜了一眼:“下次再这么乱来,别想我来伺候你了。”
钱进笑了笑,问道:“父亲和母亲去哪儿了?”
“父亲去云老爷子那里喝酒去了,娘亲和丁掌柜屋里人去坊市去了。”
钱进心里不由嘀咕起来,老爹这成天跟云老爷子混在一起不是办法啊,指不定哪天这酒一喝得高兴就把自己给卖了。一想到这儿,他对那个拐跑了蚕娘的女人恨得牙痒痒的。
他在院子里又走了几圈,便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准备出去溜达一下。
刚踱至门口时,却见牟青慌慌张张的从门外跑进来喊道:“千户,大事不好,陛下来了……”
“什么?”这可有点出乎钱进的意外,想不到一国之君居然屈尊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来了,他心思一转,对牟青吩咐道:“赶紧迎接。”紧接着,他又吩咐宝儿赶紧烧茶。
望着那婀娜的背影,钱进心里隐隐感觉哪里不妥,于是也跟着进了灶房,在锅底抹了一些锅黑涂在宝儿脸上轻轻抹匀。
宝儿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哪里容得脸上涂这些腌臜之物。她以为哥哥是在瞎胡闹,当即便要用手巾擦拭。钱进赶忙唬住她,说这是易容术的初级功夫,要想把易容术练得登堂入室,就得自己先习惯了。反正不细看也不明显,只是显得皮肤有些黑,宝儿也只得由它去了。
出了灶房,钱进老神在在的躺在院子里那张靠椅上,对自己防狼的计策还算满意。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仁武皇帝赵无极穿着一身便装出现在了四合院的院子里,旁边只有蔡公公和金铎跟着,李斌和牟青两人隔着老远等候吩咐。
钱进当即拜倒,正要行礼时被拦住了。皇帝双手将他扶起,同时关切的问道:“钱爱卿,你的伤怎么样了?”
“劳陛下挂记,已无大碍。”钱进起身搬了条凳子请皇帝坐了,自己则站在前边小心伺候。
皇帝见钱进肩膀上还缠着布带,便说道:“钱爱卿也坐,你有伤在身,无需讲这些虚礼。”
旁边蔡公公察言观色,便去廊下搬了条凳子搁在皇帝下首处。钱进一屁股坐下,问道:“陛下今日突然造访,微臣惶恐。”
“今日有些烦闷,特意出来透透气。令尊和令堂呢?”
“都出门去了……”
说话间,宝儿已经端了茶水和糕点上来。蔡公公见院子里有一张方桌,便费了些力气移过来,等宝儿将一应之物摆好,他又从怀里摸索出一根银针在茶水里探了下,确认没有下毒之后才请皇帝享用。
“若是钱侍讲都要加害于我的话,这天下就没有好人了。”皇帝有些不喜的望了蔡公公一眼,见宝儿立在一旁,奇道:“这位是?”
“她是我妹妹,从小野惯了,一天不打便要上房揭瓦。”钱进暗自庆幸给宝儿抹了些锅黑。
此时宝儿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见哥哥将自己说的如此不堪,脸色便有些难看,给钱进上茶时故意手一抖,将水洒在了桌子上,紧接着便随意道了个万福就回房去了。
“你看,我没说错吧。”钱进指了指匆匆离去的宝儿,说道:“看我等下不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