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能够想象到天君子此刻的心情也是这样紧紧绷着的,就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所以他们都没有说话。
现在他们只能听天君子的发落,他们毕竟没有完成任务。
而对于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人,天君子的做法一向很简单,给两条路让那些人自己选择。
两条路,一条进棺材的路,一条见阎王的路。
这两条路虽然最后都是只有死,但死法不同。
第一条是自己买个棺材自己躺进去,自己杀死自己。第二条是天君子亲自动手将其杀死,送去见阎王。
很少有完不成任务的人,更很少有选第二条路的人,因为选第二条路的人临死之时都已后悔来到世上了。
天君子的手段会令没有情欲的神仙都感到残忍。
七人想到上一次的那个失败者在哀嚎了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声后才力竭而死的惨状,都不由觉得有股刺痛灵魂般的寒意自脚底升起。
七人只想自杀,但也只是想,并没有这样做。
这样做只会令他们死得更惨。
没有人能在天君子面前自杀,在天君子面前没有谁的命是属于自己的。
就算现在站在天君子的背后,他们的命也被天君子时刻掌握着。
天君子的双手还在紧紧交握着,忽然淡淡道:“原来从不失手的阴河七鬼也有会失手的时候。”
七人没有说话,失败者在天君子面前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尽管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能够说明自己本不该失败,但他们知道再多的理由也都不能令自己难逃一死。
天君子仍是淡淡道:“没有完成任务的失败者会有什么下场,你们自然比谁都清楚。”
七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几眼后,最中间那人先前一步,低下了头双手抱拳,“下场只有死。”
天君子没有回头,“那这一次……”
“这一次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天君子却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一次……你们不用死。”
七人都瞪大了眼,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件绝不该发生的事。
七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都以为听错了。
天君子还是没有回头,“你们一定会以为我的脑子糊涂了,但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清醒。我知道你们没有杀死那个奇怪少年,可他还是会死,你们可明白我的意思?”
七人木立在原地,显然并没有明白天君子的话。
天君子没有回头,可却好像背后长眼一般,竟知道那七人并未听懂他的话,“你们的任务是杀死除我们的人之外的任何一个想要离开近月楼的人,少年从你们手中逃脱,可到最后他还是死了,那就并不能算是你们没有完成任务。”
“那他为什么就一定会死?”还是中间那人问道。
天君子似是在笑,“因为胡离已在二楼。”
“就是那个跟狐狸一样的胡离?”
“据说胡离虽然跟狐狸一样,但其实又不一样。”
“因为狐狸杀不了人,而胡离是天生的杀手,并且比狐狸还要狡猾。”
“很少有人能比狐狸更阴险狡诈。”
“但胡离一天就能抓住三只狐狸,杀一只狐狸比杀一个人还要简单”
“没有人能躲过胡离的陷阱。”
“所以胡离若想要一个人的命,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说最后这句话的人是七人中身材最为瘦弱的那个人。
阴河七鬼一共说了七句话,但这七句话就是胡离的一生。
这就是胡离,一个如狐狸却比狐狸还阴险狡诈的杀手。
看来少年无论如何都会命丧在二楼。
二楼在三楼之下,也许也是因为如此,二楼的灯光比三楼还要黯淡昏沉,让少年有种走在夕阳黄昏下的感觉,那样的迷人虚幻。
但往往更多时候夕阳和黄昏给人的却是美人迟暮、英雄末路的感觉。
少年忽然觉得二楼跟三楼、四楼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四下都是无人的,房门都是紧闭的,就连空气里也都带着相同的味道。
坟墓般的沉沉死气。
唯一不同的是二楼的下面就是近月楼的大门,他只要走完二楼,就可以离开近月楼,就可以见到他的大小姐。
所以他走得更快了,若不是双脚还未离开地面,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是在飞。
前面拐角处便是下楼的楼梯,楼梯口的后面还有六间屋子,左侧三间,右侧三间。
少年正走在中间。左手端着镇魂盒,右手垂放,游龙银枪负在背后。
突然,在此刻,左侧三间屋子的房门突然大开,接着右侧三间屋子的房门也开了。
门开之后,有光。
昏沉的灯光,并不耀眼。
出来的却不是人,是箭。
箭也已变成了光。
不是昏黄的灯光,而是刀锋上的寒光。
点点寒光如飞蝗般射向少年。
但是比飞蝗还要快,还要急,还要有力。只要被射中,都不会再有活路。
但少年的人就一定会被箭射中?
任谁在并不十分狭窄的走廊里,要想躲开左右两侧急射而来的弩箭,只有一个办法。
立刻就地趴下。
少年果然就地一滚,左侧房门中飞出的弩箭便射中了右侧房门中的弩箭,然后掉落在地上和少年的背上,虽疼却不致命。
只是一波未完,又一波弩箭接着射来,其中至少有三五十支还是会射中少年。
所以他只得继续在地上滚,以便离开那六间屋子。
前面便是下楼的楼梯口,可他反而向后滚。
也许很多人都会以为少年已慌不择路,其实少年也的确慌不择路。
任何一个人在遇到危险后,第一时间都是不再想前进,都会选择后退。
少年也是人,也会犯相同的错误。
向后滚虽然是一个错误,只不过这个错误并不影响他全身而退。他已离开了那六间屋子,滚出了弩箭射及的范围。
可错误毕竟是错误,他也已意识到了错误的严重性,若不是游龙银枪在自己背上,瞬间之前从地板上
突然破出的三支像枪尖一样的东西就要刺穿他的骨头了。
地板上当然不会自己冒出三支枪尖,一定是早已有陷阱布在了地板下,就等他向后滚。
陷阱也当然是人布的,可布陷阱的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会算准少年一定会向后滚而不是向前滚。
难道这个人料敌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