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记忆的碎片
“好！不管是一件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从上面下来，你和我还有绮罗回家。”
这会儿兰宁晟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儿，目光是片刻未从代靖瑶身上离开过。
而她能明显的感觉出，他异常紧张之下，眼眸中紧盯着她的时候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与悲凄。
那一刻，由于她的眼眶与鼻头不断泛红，这会儿视线被眼泪朦胧的，也不觉得有几分模糊起来，就连声音，也有几分自己察觉不到的哽咽与难过。
可她偏偏是选择对他强颜欢笑着。
尽管知道，她这会儿自己又哭又笑的很是难看。
但是，顿了顿片刻，她还是开口对他说:“帮我好好照顾绮罗。还有，你的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我希望你能做到我父王对我母后的那样...”
她说完之后终于正视了兰宁晟一眼，却也很清楚的看见兰宁晟
抱着绮罗小心翼翼的朝自己靠近。
只不过，这次自己再没有阻止他。
而自己也逐渐收回了脚，改成了从他方才初见到的坐在墙头上的模样。
就在兰宁晟试探性的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突然看着他笑了，转过身轻轻将自己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片刻之后，那短暂的温存才逐渐散去，对他说:“:或许于你来说，我并不是个好妻子。对绮罗来说，我也不是个好母亲。但是看起来终究是当时研究忘川散的人有纰漏。原来，我生绮罗的时候那漫长的噩梦不是梦。竟然是真的，还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这会儿她的泪水终于是止不住了，就连看着他时候的笑也逐渐凝固。
语气里满是带着几分颤音与哽咽:“但是，纵使真的回忆起来了些，我也不希望自己回忆起全部。我只希望，记住与你以往拥有的甜蜜，温馨与幸福，没有痛苦与恨。我也很希望你回忆起我们的曾经，都是开心的情绪，而不是歉疚与痛苦。”
这会儿兰宁晟彻底的怔愣在那儿了。
而代靖瑶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什么表情。
说自己对他笑，这会儿自己却是在哭。
说自己这会儿莫名有些难过，却感觉自自己对他说话的样子都是带着笑的...
简直就是哭笑不得的模样。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为何我心里对你做的事虽然是难过至极，为什么始终还是对你恨不起来？”
“兰宁晟，若我对你的只有恨，没有爱，该多好？你说，我是不是就不会变得这样子痛苦难受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代靖瑶已经彻底离开了兰宁晟的唇，趁着兰宁晟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逼迫他往后退了一步。
而自己，也是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去，重新站起来，看了一眼下面，毫不犹豫的纵身往下跃去。
那会儿她真的像极了中了箭的鸟儿，受了伤，失去半边翅膀的蝴蝶，不断往下坠落。
那凛冽的风迎面吹来，包围着她，侵袭着她。
肆意吹着她的头发，头纱，衣裙。
她看起来简直是又凄美，又无助绝望。
即使她知道这里有多高，即使她知道掉下去自己会万劫不复甚至粉身碎骨。
可是为了胆小退却的逃避那段另自己不敢继续往下想的与兰宁晟的记忆。
她代靖瑶这次也当了一回胆小鬼。
只是，不断向下坠落的刹那，凛冽肆意呼啸的风中，她除了听见飞龙关下一阵阵急切的喊声，也好想隐约的听见了来自于关楼之上的混乱嘈杂声。
那会儿她还没下落的那么厉害。
或许是这会儿兰宁晟真的急了。
直接将自己怀里的绮罗就那样塞进了段瑾瑜怀里。
而自己便飞快的扑到了关楼矮墙，抽出了什么东西便要卷起代靖瑶。
只是这一切是徒劳的。
纵使他努力的真的用那腰带卷住了她的腰身，却也因为惯性整个人几乎也差点连带着一起往下坠。
但是为了她，他没有放弃。
拼尽了力气想要把她拉上来。
但是有什么用？
这会儿代靖瑶已经没有了什么反应。
狠了狠心掏出飞刀隔断了一切的联系，继续向下坠落。
看着他趴在矮墙上看着自己不断坠落，却依旧努力的想要最后对他扬起一抹笑来，对他说:“这一次，真的是再见了兰宁晟。抱歉，这一次，是我欺骗的你...”
“阿瑶！不——”
她这轻如羽毛一般的话落后，她几乎是很清楚的可以听见矮墙上，兰宁晟发出绝望又悲哀的一声声对她的呼唤以及喊声。
她还隐约的看着，兰宁晟似乎也是要追随着她一起跳下城墙的。
只是被段瑾瑜唤上的人给死命拦住了。
“来人！一定要拦住陛下！”
就在这样的声音之中兰宁晟被拉离矮墙，也离她越来越远，甚至她到最后，貌似也听不到上面的任何动静了。
或许，她终于是要摔的粉身碎骨了吧。
抑是兰宁晟因为一时情急之下被段瑾瑜打昏了吧。
“澜逸玛琪格，我没有忘记！我答应，永远只做你一人的云恪！”
但貌似在宁静之前，她好像听见了被弄昏的兰宁晟拼尽了力气，声嘶力竭的对她喊了这句话。
依旧还没坠落到尽头的代靖瑶这般扬起苦涩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泪水不知不觉的自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他这算是先自己一步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全部吗？
但或许这次，真的是要分开了吧...
那一瞬间，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忆犹如失控的洪水一般全数在她脑海里奔涌而出。
幻化成了千千万万惊零星的片段...
那一刻，她好像看见，那会儿五岁的自己坐在西凉皇宫的大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初来乍到的他，嚣张又跋扈的模样。
她好像看见，后来的她与他逐渐熟络，刁蛮任性的她是做什么事都要带着他一起的。
一起溜出宫去，一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有困难的人于水火之中。
她仿佛还看见，每次闯祸惹麻烦回来，都是他陪着她受罚，趁她熟睡的时候任劳任怨的帮自己抄书。
她甚至还看见了，他费尽心思，在她的成人礼来临之前的晚上做足了准备，向她表达爱意。
藏蓝色的夜幕中，满天的萤火犹如飞舞的烟火，化作一层巨大且无形的金色的屏障笼罩着他们。
只记得，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率性又直爽的那刻也害羞了，不敢抬眸去看他，只是难得露出了如中原女儿家家的羞涩的点了点头道了句“我答应你”。
...
她终于回忆起来了。
甚至想起了那一夜，刚走在一起的他们彼此之间青涩又天真，初次偷尝禁果，尝到了第一次挚爱之间的鱼水之欢。
可画面一转，终究是她不太想面对的模样。
她成人礼的那个晚上，也正好是她的生辰。
也就是那个晚上，巨大的欢愉却是抵不过后来的痛苦。
毫无防备之中，也不知道从哪里滔滔不绝的冒出了一大群黑衣人。
看上去目光凶恶来者不善。
顿时，一场盛大热闹的宴会顿时变成了血腥与无声的杀戮。
在场的人顿时混乱做了一团。
几位兄长被那几波黑衣人引了去，调动身边所有兵力追击。
而虽然父王知道她武功好，却也不愿意她逞强去面对这些个突然冒出来来者不善的黑衣人。
偏偏是虽然他这辈子也没学的什么好武功，却是硬要挡在她这个做女儿的前面。
最后，也由于她终于被那些不断向他们袭来的黑衣人分了心神，以至于导致变成父王替自己挡下了致命的伤害，受了重伤，倒在了血泊中。
她想，那会是她一声的痛。
不，比那个更痛的，或许是与她梦到的那个被自己称之为噩梦更刻苦铭心的画面——
她带着些难以置信与试探唤了一声前面背对着她的那个少年，接着便他回过头来，本来面如冠玉的白皙面庞满是鲜血，再将目光投到他手上的锋利的剑——满是往下低落的鲜血。
空气之中尽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而刹那间她与他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原本充斥着冷傲与无情的他的眸子，这会儿却是显得有些哀伤与无奈。
这画面不断与她之前的那个噩梦重合再重叠。
刹那间，她终于是明白什么了。
兰宁晟，原来，原来以前我们真的是早就认识的。
原来那时候我们便已经好上了。
可是你却同中原人一样，骗了我。
用“云恪”这个假名字...
最后的画面，是定格在她嫁来云境后与他成亲之后的画面。
迅速闪过一页页画面——
她为他挡了那一箭之后，在某日安静的午后她坐在秋千上，十分安静的依偎在兰宁晟的怀里，享受着正午难得的宁静...
下落的力道依旧没有变化，然而已然做好粉身碎骨的她此刻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疼痛及浑身的撕裂。
是她不知不觉已经落到头了吗？
还是已经死了？
内心正疑惑着，此刻却听耳边传来一声霸气而又不失威武的大喝:“所有将士，摆圆鼎阵！务必护公主安全！”
“是！”
回应的，乃是来自四面八方威武霸气的回应。
声如洪钟，响彻天际。
所谓圆鼎阵，是用一个个坚硬巨大的铜铁圆盾，持盾的将士呈圆阵势，皆双手将圆盾举过头顶，形成一种垫底作用减少坠落的冲击。也可用小型切磋比武的擂台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