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胜低沉着脸说:“我昨天在迷迷糊糊中看到龙爷使出刀来,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瞧见。你们呢,都没看到龙爷吗?”
金标和田安都摇了摇头。
雷雄说:“不愧是黑龙会二当家的,内力比一般人要深厚许多。我现学现用的清兰吐蕊手看来还没有到家,让你在被我点穴以后还有意识。关威,给你的同门都盛上粥,吃了好上路。我去收拾些东西,你们吃完了叫我。”说完走出门去。
关威又给二人端来粥,说:“吃吧,吃了这顿,下顿不知道在哪儿吃呢。”
三个人同时惊问:“什么意思?”
“要、要把我们送回到汉北,和少林寺去。”关威低声说。
“开玩笑!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块富庶的地方,怎么能回去?”潘胜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怒气冲冲。
“就是,我们还得救龙爷出来。”田安附和道。
“二当家的,我们还是清醒一点吧!眼下这局面,我们自保都不能够,怎么还能救龙爷?”金标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说。
潘胜拍了一下桌子,说:“谁说不能,我们现在就找那小子算账。”
田安早已按耐不住,将长棍在地上“邦”地砸了一声,说:“二当家说得对,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能凭他摆布?”
可是二人万万没有想到,才使出了一分力不够,又是全身酸麻,毫无力气,田安手中棍子脱落,潘胜拔剑的手也是自然下垂,二人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浑身流汗。
雷雄听到响声,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说:“我早料到你们会反击,还是燕舞聪明,用了这个方子,让你们只有走路吃饭的力气,再也做不了别的。”
金标眼也不抬,说:“我也早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你还得领着我去赵总那儿请赏呢!”
雷雄说:“金标,咱们同事一场,我只凭心意做事,不受制于任何人,你却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金标依然一脸漠然,说:“本意?使出这些害人的法子来,让大家受制于你,也是你的本意?”
燕舞说:“这是我的本意。我们此行路途遥远,时间也不短,为了不在途中发生一些变故,对付你们这些人,只能用这些法子。还好我爷爷留下了一些方子,我便用在你们喝的水里和吃的粥里,也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原来,雷雄早已考虑到,此行要去三个省,而且都要逗留,如果黑龙会的这几个人行动不能在自己掌握之下,路上一定会出大乱子,将比现在更加不可收拾。于是,便和燕舞商量,燕舞心有灵犀,早就备好了燕海福生前研制出来的独门方子,爷孙俩给这个毒药取了个怪异的名字,名曰“懒散散”。名字没有“醉见阎罗”那样阴森,中毒的症状也要轻微许多。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潘胜手脚都抬不起来,一时气急。
燕舞把燕海福的遗物打了一个包,说:“我也很不齿这些下毒的行为,但对付你们,真的没有更合适的法子。”
“你们准备把我们送去哪里?”金标问道。
“少林寺!唯有那佛门清净之地,才能洗尽你们满身的戾气和满脑子的邪念。”雷雄抽出那把大刀说,它的光芒依然是耀眼眼目,使整个室内都明亮了不少,正是应了蓬荜生辉这个词语。
潘胜更加沮丧,说:“你果然把龙爷的刀也抢了来,我们下半辈子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雷雄虚晃了一刀,觉得这刀似乎比昨天称手了不少,说:“二当家的,什么叫抢?我可不像你们,再说这刀也不是你们的。你们还一心想着去救昔日的黑老大,自己想想吧,只要一出去会是什么下场。我这么做,是在替你们消灾,一般的人,是没有机缘进得了少林寺的。如果刘所长等人知道你们在这儿,一定会说我包庇你们。何来栽在我手里这个说法?”
潘胜无言以对,金标说:“想让我们都去当和尚,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雷雄不紧不慢地说:“我倒是一万个想去,却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等时机一到,我也去当和尚。这和尚也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我还得去跟我师父求情,让他跟慧参法师也求求情,看能不能收留你们。如果你们凡心未死,又不肯皈依,倒成了我的累赘,我也只能把你们都送去汉北的公安局了。”
几个人一听,都觉得他说的完全正确,现在自己就是菜板上的肉,只能由他切割了。每个人都有案在身,相比于去服刑,去少林寺似乎是更好的选择。即使去了少林寺,也相当于失去了自由,纵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没有更好的路可走,一时都无计可施,便都不再言语。
雷雄将刀入鞘,说:“这也不知是把什么破刀,又丑又怪,像铁又不是铁,还重得很,带在身上实在不方便,我只有把它扔到河里去。”说完“当”地一声,将刀扔在地上。
“大哥,别!”关威心疼了半截,“这刀可是我的命换来的,扔不得。”
潘胜瞧出来了,说:“关威,你上他当了。雷雄,看在你没有把我们送进去的份上,我跟你说说这把刀的来历。”
金标说:“二当家的,他诡计多端,不要告诉他。”
潘胜摆摆手,笑笑说:“他虽然诡计多端,比较难缠,但行事还是光明,只怪我们没有在一条道上。”
黑龙会向来是以烧杀抢掠、偷盗拐骗为生,柯大龙除了喜欢金钱财宝之外,另外还有两大癖好,一是武功,二是文玩。由卫州黑龙会总堂古拙的布置便可见一斑。卫州直至汉北的稍有名气的人家,都被黑龙会光顾过,甚至连郦云家古旧的铜壶也被孙五和刘根顺走。他早年在清霞山下学艺的时候,曾见过师父拿出宝刀,并说那是两仪宝刀中的一把阳刀,也称为乾刀,另外还有一把阴刀,称为坤刀,但紧接着宝刀离奇失踪,他无缘研究。从此之后,但凡看到不同寻常的刀,都要本能地格外留心,就像得了心病一样。汉北各种名刀、怪刀,他也见识不少,但终究不是他见过的那一把。到了南方,也仍不改这一习性。当听到一些两仪刀的消息时,便马上来了兴致,彻夜难眠,便让潘胜和田安四处打听。费尽周折,历经了几把赝品,也是机缘巧合,终于在蓝水镇一个农妇的手里拿到了这把农妇用来砍柴的刀。
于是,便把黑龙会得到这把刀的来历娓娓道来:“说来也是奇怪,那时我们刚到南方,就听到一些宝刀的消息。龙爷说,他早年就一直在寻访这两把出自师门的宝刀,如今得知它在南方,怎么能坐得住?龙爷知道这些古旧物品一般会出现的场合,即便是废墟破屋,也无时无刻不在留心,把附近的古玩市场和刀市都逛了个遍,也还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正当我们流落到蓝水的时候,一次无意中看到一个老农妇抱怨她手里的刀太笨重,做事不方便。龙爷眼前一亮,把那把刀拿过来仔细一瞧,便用100块钱买了下来。
这把刀到了龙爷手上以后,龙爷似乎跟他天生有缘,无师自通,便知道怎么使用它。上一次在深山,是我们得到宝刀的第七天,龙爷已经练到了第七层,将宝刀使得出神入化。可惜,临时关威不听话,不然,你们早就成了刀下鬼。”
潘胜说完,关威接过话头,说:“上一次我从深山里的柴房拿到宝刀,本来想尽快回到家乡,却在一个叫鸿利旅舍的旅店里把宝刀弄丢了。”
雷雄问:“是这一把么?”
关威点点头,说:“确实是这一把,我认得这把刀的样子。如果是仿造,别人不可能造得这么逼真。龙爷早就发现了,刀头上有一个小小的标示。不信你看,还在。”
雷雄拔刀出来,仔细一看,刀头上确实有一块不太明显的凹凸,像是一个文字,但是却又瞧不清是个什么字。也许是年代太久了,也许是杀人太多被磨平了。她递给燕舞,问:“认识这是个什么字吗?”
燕舞瞧了瞧,说:“这是个繁体的郑字,应该是人的姓氏。关威,你把刀丢了,后来,又是怎么找回来了?”
关威看着这个天仙一样的美女,不敢和她直视,说:“这把刀差点要了我的命,在鸿利旅社一个叫小夜莺的女子把我的刀骗了去。”说到这里,低下了头去,“我没有办法,没了刀,我还回家乡干什么呢?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只能到处流浪。还是龙爷神通广大,又找到了我。虽然把我狠狠打了一顿,但也找到了小夜莺,还通过小夜莺挖出了一个人。如果没有找到他,宝刀现在已经流落海外了。”
“什么人?”燕舞和雷雄同声问道,这个人既然与宝刀有关联,那必然不是个一般的人。
潘胜说:“就是本地的地头蛇,刘继山。田安曾与他的手下交过手,把他打得落败而逃。”
雷雄笑道:“哈,地头蛇?那跟你们是一条道上的人了。你们来到此地,他们不怕你们抢了饭碗?”
潘胜慢条斯理地说:“龙爷正有此意,想跟他们结盟。也是在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发现他背着一个奇特的包袱。龙爷眼尖,略施小计就让那包袱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正是宝刀。那个刘继山,原本想把宝刀卖给香江的一个古玩贩子,但没有谈好,准备把它卖到国外去。”
雷雄想起一事,叫燕舞把刘仁康的风流照片拿了一张出来,撕到刘仁康所在的半边,只留下一个半裸的女子照片,问关威:“你说的小夜莺是这个女子吗?”
关威凑过脸一看,说:“是的,就是她,跟个妖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