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基找到小刘的宿舍,将他叫了出来。三人来到花坛旁边的空地。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小刘说:“彩月,我也不想隐瞒了。即使你不问,我明天也会告诉雷教练。那天,我就去喝了一口水,才走开一会儿。回来之后,就看见那么大的火,小孙还捂住你的嘴。”
周彩月说:“幸亏你回来得及时,不然我可能一下子就背过气去了。”
小刘说:“我不是他的对手,他推开我,还在往上面泼汽油。我便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快要被逼疯了,老婆得了癌症,已经没有钱给她治病了。虽然癌症治不好,可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老婆死。有人答应如果他这么做,就给他一笔钱。”
李基和周彩月都瞪大了眼睛,除了惊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刘声音哽咽,说:“小孙是个老实人,不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这么做的。我之所以不肯告诉雷教练,是因为我不想小孙走了,还落个这样的名声。”
周彩月鼻子一酸,几乎哭出来,问:“你和他平时那么好,那你知道是谁让他这么做吗?”
小刘茫然地摇摇头:“这个我倒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
李基问:“你们也真是,在那个节骨眼上不救火不逃命,却只想着打架。”
小刘说:“我何尝不想,可是突然间,别说迈腿,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雷教练把我救出来,我还是昏昏沉沉。”
李基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刘神色复杂,说:“在吃早餐的时候,我被小孙拉去喝了一点酒。”
李基张大了嘴巴:“喝酒?你们上班之前还喝了酒,喝了多少?”
“不多,大概二百毫升。”
“二百毫升就醉得不省人事?小孙喝了多少?你们都一点酒量没有吗?”
李基无比诧异。
小刘摇了摇头:“他喝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我路过早餐店的时候,他正在那里喝。我也纳闷,平时我虽然少喝酒,但也不至于二百毫升就醉成那样。”
“是什么酒?”
“迷仙醉。”
李基将周彩月护送回宿舍,又只身赶到旅馆,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雷雄。
雷雄说:“看来这个小刘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想维护小孙,才迟迟不愿意说出来。”
李基哼了一声,说:“我看他是维护自己,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上班前喝了酒,才导致看着火烧起来不能救。”
雷雄浅浅一笑,说:“他是受了小孙的拖累,那小孙又是受了别人的唆使。迷仙醉我也喝过,名字叫得魅惑,但这个酒并不浓。”
李基点点头,说:“这个唆使小孙的人,和彩月刚刚说的那个人,可能是同一人。”
雷雄似是自言自语:“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是公司的元老。”
李基说:“这人心隔肚皮啊,你就慢慢想吧!”
李基走后,雷雄看着两位老人沧桑凄苦的面容,几乎忍不住想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是受了别人的蛊惑,但又怕他们情绪激动,又要呼天抢地,终究还是忍住。想着等事情真相大白后,公司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待。
第二天上午,雷雄陪着两位老人按时来到栾岗医院。
法医已经候在那里,将尸检报告单交给小孙的父亲,严肃认真地说:“死者生前不仅喝了酒,还服食过大量的安眠药。”
老夫妇对望了一眼,同声说:“安眠药?为啥?”
老妇颓然地坐在地上,哭着说:“我还是不相信是他放的火,就算他醉死了,顶多自己不知道跑,也不会故意去放火。”
雷雄扶起她,轻声说:“二老别急,这也不能怪他。”
他把两位老人带回公司,安置在会客室,把自己所知告诉了赵恒东。
赵恒东把桌子一拍:“反了天了!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不管是不是他让小孙喝的酒放的火,他既然威胁周彩月,这件事情就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把他给我叫来,我要当面质问。”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赵朗急匆匆地进来,问:“爸爸,你把金标安排做什么去了,上班到现在都没见人影。我找他有事。”
雷雄和赵恒东同时吃了一惊。
赵恒东心存侥幸,说:“赶紧去问你妈妈,他是你妈妈的助手。雷教练来了之后,我没安排他做别的事。”
赵朗说:“我刚找过妈妈,是她让我来问的你,她也没见过。”
雷雄说:“我去看看。”便三步两步来到宿舍楼。
金标也是住的单间,和他同一个楼层,与贺文创一墙之隔。
宿舍门是关着的。雷雄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他试着推了一下,果然,门没有锁。钥匙放在窗前的写字台上,室内除了原来的配置,并没有私人物品。
雷雄心里一凉:看来,他已经溜之大吉了。
他来到陆小军和李基的宿舍,拍打着正在酣睡的陆小军:
“小军,醒醒,金助理什么时候走的?”
陆小军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即又眯上了,翻了个身,脸朝里,继续沉睡。
雷雄无奈,便使了个坏,捏住了他的鼻子。
过了一会,陆小军哼哼唧唧地醒来,问:“什么事?怎么了?”
雷雄在他身上轻轻擂了一拳头,说:“你这两天不是上夜班吗?有没有看见金标什么时候出去的?”.
陆小军坐起来,打着呵欠,说:“今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贺文创开车带着金助理出去,说有急事,不到一会,又开进来了,这次是他一个人,没见金助理。”
雷雄回到办公室,将得知的信息向赵恒东说了。赵恒东勃然大怒,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打了个电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不到一分钟,贺文创进来,看见老板的神态,小心翼翼地问:“赵总,什么事?”
赵恒东皱着眉头问:“金助理去了哪里?”
贺文创松了一口气,说:“天还没亮,他就叫醒我,说昨天晚上家里来人了,说他母亲病得很重,让他赶紧回去一趟。他要坐今天早上最早一班车回家。”
赵恒东问:“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贺文创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说……。”
“说什么?!痛快点!”赵恒东声色俱厉。
贺文创在他的威严下,如受惊的小鹿般,嗫嚅着说:“说,说我的命比他好。”
雷雄心里暗暗好笑,差点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这金标真是费解。
赵恒东说:“反了天了!害了人就想溜之大吉,这世道,可没有人吃素。我要起诉他,赵朗,去法庭!”
赵朗说:“爸爸,他既然没有走远,不如叫刘叔叔派几个人去抓捕。”
赵恒东余怒未消,说:“我倒是气糊涂了。”当即拿起桌上的电话,陈述了一番后,挂断电话,面色稍缓。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出去。
雷雄待贺文创和赵朗走后,轻声说:“赵总,小孙的事还要尽快处理。”
赵恒东缓缓地说:“我知道,一码归一码。这事,你调查得很快,出乎我的意料。后面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亲自处理。”
雷雄点点头,出了门,原来贺文创并没有走远,正在楼道里踱步。
贺文创看见雷雄出来,一把拉住他,拽到一边,轻声问:“雷教练,金标怎么了?”
雷雄说:“一言难尽,公司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贺文创大惊失色,愤愤地说:“他让我送他,这是在找垫背啊,没想到他这么阴!到头来还要损我一把。”
雷雄看见赵恒东进了会客室,说:“别这么说,你们平时交情不错。”
贺文创说:“我也想不明白,这小子,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二人各自回到办公室。
雷雄纳闷: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虽不能完全说是查清楚了,但也算是有个大概的眉目,只有找到金标对质,才能真相大白。尽管如此,却不知为何,雷雄心中并不爽快。
过了一会,赵恒东从会客室出来,脸色恢复平静,仍然是不怒自威的常态。他安排了一个任务,让贺文创和雷雄陪同小孙的父母对小孙的遗体进行火化,然后护送小孙的父母上回乡的火车。
雷雄和贺文创依言照办。
殡仪馆里,两个老人哭得死去活来,几欲昏厥。
雷雄和贺文创一人搀扶了一个,才不至于让他们倒地。
往火车站的途中,老妇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骨灰盒,呆呆地说:“我苦命的儿,你用你的命救了我们全家。这老板讲良心,把你闺女养到十八岁,负责你媳妇的医疗费和我们的养老费,另外还有一大笔钱。”
那老头抽泣着说:“他娘,你就别说了。我们好生把儿子带回去,葬在屋后的土坡上。”
老妇颤抖着抓住雷雄的手,说:“小哥哥,老板虽然赔了钱,但我知道我儿子是受了别人的害,你们查出来了,一定要写信来告诉我们。”说完又是泣不成声。
雷雄何曾见过这样的悲苦情形,突然间,只觉得人活着便是最大的奢侈了。
从火车站回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雷雄心中仍是郁闷难当,只想练一会剑法来发泄一下。便来到办公室,取了七星宝剑。
刚一出门,赵恒东也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看见他拿了剑,不及平时精神饱满,便随口问了一声。
雷雄如实相告。
赵恒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爽朗一笑,说:“你这性子,倒有些像我,见不到别人难受,不过我的发泄方式是拼着命地赚钱。”
“那,有金标的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