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下十分迅速,众人还未看清,少年脸已贴着地板。
那姑娘将铜锣一敲,叫道:“第一组,胡兴元获胜!”
众人仿佛从梦中醒来,“哗哗哗”掌声一片。
不待那少年走下台来,已有二人上了台去。
那姑娘吩咐胡兴元先下台休息,由第二组接着比赛。
这一组的两个人年龄相当,都是三十多岁的汉子,只不过一人身材彪悍,另一人则显精瘦。二人先自我介绍了一番,那彪形大汉自称邓充,精瘦汉子则叫康德。这二人都不是赤手空拳,每人手中握了一把长剑。
二人对揖了一下,康德看来是个急性子,未待邓充揖完,欺前一步,剑尖直指对方左肩。
邓充反应迅速,一对粗眉一竖,身子一侧,伸剑刺向对方左肋。
康德上半身向后一仰,右手剑往上一格,两柄剑撞击了一下,发出“当”一声脆响。
邓充又是一剑,直指对方咽喉。
康德惊了一下,暗叹此人出招狠辣,性子比自己还急。忙将头一摆,使一招“泰山日出”,剑光向邓充脑门罩来。
邓充只觉眼前剑影晃动,剑尖距自己太阳穴不过半寸余,忙使一招“甘霖普施”,将康德剑招化去。
台上二人腾挪纵跃,两柄长剑舞成了茫茫的两道白影子。台下众人全神贯注,都看得呆了。
雷雄盯着二人,于每人要出招数都已预见在先。只见邓充使一招“雷劈古树”,身子一旋,剑刃向康德小腿砍去。雷雄在心里叫“蜻蜓点水”,只见康德用剑尖撑地,身子横空而起,犹如一只欲飞的蜻蜓,待邓充剑刃来扫自己剑身时,康德剑已离地,剑尖向邓充头部点来。
邓充一个翻身,双脚去绞对方持剑手腕,只见对方剑刃从自己鼻子上面掠过,头一侧,伸剑去格,左腿击向对方下颏。雷雄暗说:“不错,就是这招‘蛟龙潜水’,使自己处于劣势,避过对方锋芒,又能伺机反击。”康德左掌一拍,劈向对方小腹。
这时旁边有一人问:“他们这样真打,不怕伤到身体或者弄出人命来吗?”
另一人回答说:“他们都是先签了协议的,有很多规定,那些兵器都是道具,即使真的伤到,一般不会有事。”
雷雄转过脸,点点头说:“俗话说,行有行规,比武都是点到为止,大家本没有深仇大恨,能上得台去的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先前答话者惊呼一声说:“快看!”
雷雄扭过头来,只见二人已双双中招,仰躺在地。一个捂着下巴,一个揉着小腿。
那姑娘扬起手中棒槌正要敲锣,二人已用剑光护住周身站了起来。
这次邓充先出招,“刷”地一剑直指对方小腹,康德长剑一抖一推,将邓充剑刃荡了过去。
邓充虎口一麻,暗叹此人内力强大,万不可硬敌,须在招势上取胜。
二人又斗了十多个回合,都是招招狠辣直攻要害。
邓充又是一剑向康德面门扫去,康德伸剑相格,使了一招“心有灵犀”,刺向对方心口。
刹时间,二人一个被指着眉心,一个被指着心口,双方不分胜负,只要谁的剑再往前探半寸,若是真的兵器,对方便都要受伤。
台下一片惊呼,众人张大了嘴巴。
这时,只听“丁丁”两声脆响,一道白影掠过,台上已多了一位老者。
那二人低头一看,手中长剑都已断做了两截,地上多了一块半尺长的铜片。二人大吃一惊,知道是老者所为。
这老者满头银丝,红光满面,精神矍烁,目光如矩,扫了二人一眼,严厉地说:“你们两人心浮气躁,出手狠毒,是武学的大忌,判你们两人全输,都不可以再参加下一届比赛。”
康德和邓充见老者出手非凡,仙风道骨,自有一股慑人的气魄,自己心事被他说透了,都暗自佩服,下了台来。
雷雄见老者气派俨然,暗想,这肯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一定要想法子结识他。
那姑娘又将铜锣敲了一声,未曾开口,第三组两人已双双跃上台去。
雷雄扫了一眼台侧两旁站着的人,他们脸上无不充满着羡慕和渴望,大家对中华武术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改革开放的时代而降温。
雷雄已多次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比赛,此刻,武瘾上来,但毕竟没有参加他们的初赛和复赛,不能贸然上台。他想,待比赛结束,看准机会找那个老者切磋一下,一举两得。
这天原是阴天,此时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秋老虎的季节,又快到正午,仍是相当炙热。
雷雄看时候不早,便退出了人群,沿着大道往前走去。
他来到一片工业区,见招工广告贴得到处都是,无外乎是招一些车间工人。
雷雄在长美公司车间察看时,见工人们每天重复相同的动作无数次,以他洒脱无羁的性子,哪受得了这拘束,未免觉得枯燥乏味。他将这些广告一条条地看,仍没有觉得哪一个工作是适合自己的。
他记挂着武术比赛,感觉自己出来了很长时间,又觉得肚子饿了,便顺着来路走了回去。
还好,比赛尚未结束,不过台下两侧站的人已廖廖无几,都是一脸平静。
那姑娘在裁判席上喝了一口水,将铜锣敲得比先前更有气势一些,声音仍是清脆响亮:
“各位父老乡亲,现在是最后一轮比赛,由第一组的胡兴元与第八组的杨洪杰争夺冠军。”
雷雄想,原来是最后一轮了,幸亏回来得及时。也顾不得饥饿,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台上左侧站着第一组胜出的那位肥胖的大汉——胡兴元,他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右侧的一位是个中等个子的年轻男人,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很俊美,便是杨洪杰了,他手中握着的却是一根细长的银白色的棒子。在众人诧异之际,他将那棒子放在嘴边吹了一声,清亮的音乐飘出来,十分悦耳,原来是一根笛子,看得出是以白银蒙了外皮。至于内里是什么材质,尚不得而知。
雷雄暗暗说,这人不仅长得帅气,连武器也是这么雅致。
胡兴元不待他笛子离嘴,大刀一抖来砍他脑门。
杨洪杰右手两指一旋,退在一步开外,左手趋前,将笛子转起来舞成了一团银色的影子。
胡兴元刀锋一转,来砍他右肩,杨洪杰身子往左一斜,笛子的一端点到刀身上,发出“丁”一声脆响,刀身已被弹开。
胡兴元跟着又是一刀砍向杨洪杰左肩。杨洪杰双腿一伸,呈一字形贴在地上,避过刀锋,手中笛子去点胡兴元持刀手腕。
胡兴元运刀相格,杨洪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点他胸口。胡兴元挥刀格开,左脚腾起去踢杨洪杰面门,大刀砍向其腰部。
杨洪杰一个纵跃,已闪身到了胡兴元右侧,手中长笛向胡兴元右肩劈来。
胡兴元感觉一股劲风袭到,忙将手指一转,刀尖朝上,往后一带,将半空中的笛子格了开去。只见对方笛子又向自己膝盖窝中探来,便一个翻身双脚离地,刀锋向对方胸前扫去。
杨洪杰手中笛子不停翻转,将对方招数一一化去。
笛子与刀声相碰,宛如奏乐一般,“丁丁当当”地清脆悦耳,比先前几场都好听了几倍。
二人斗了五十多个回合,招招都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挥洒自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都想,看高手过招倒真是一种享受。
这二人武功不相上下,难解难分。
又斗了二十多个回合,眼见胡兴元面色稍变,似乎有些气急,他“刷”地一刀使了十二分的内力向对方左肩砍来。
杨洪杰不慌不忙,笛子探向他左胸,飞身一跃,站在了刀身上,众人喝了一声采,杨洪杰弹下地来,身子前趋,笛子又向胡兴元大腿指去。
胡兴元挥刀格开,使一招“泰山压顶”,刀锋向杨洪杰头顶扫来。
杨洪杰身子一蹲,刀锋掠过头发,觉得头顶凉风嗖嗖,忙用笛子去劈胡兴元右手腕。
胡兴元腕上一麻,手中大刀将要脱落,愣了一愣,左膝又被点中,一阵剧痛,忙退了五步开外。
这边杨洪杰摸了一下头皮,暗叫一声“好险”。
胡兴元吃了一惊,暗想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出手更比自己快了半分,便将看家本领“风云百变”使了出来。这一招变化无穷,包含一百五十式,一但使出来,不仅狠辣,专攻敌人要害,而且奇快,一百五十式绵绵不绝一气呵成。他一刀刺向杨洪杰胸口,不待他避过,又是一刀刺向他脖颈。
杨洪杰手中笛子晃动,只觉对方出招又快又狠,自己四肢防守尚且忙乱,根本无暇腾出来攻击,便一纵跃出丈余外。好在自己体力尚旺,只要缠斗一会,待对方累了,再乘虚而入。他抱定了这样的想法,便只顾避闪,待对方刀法渐渐地慢了,也还是根本不攻击。
台下众人大都看不明白,只有先前那白发老者颔首微笑。
过不多时,胡兴元刀法使得更加慢了,看起来只是在强自支撑。
杨洪杰长笛一掷,甩了个花,飞将过来,击中他手腕。
胡兴元觉得一只手又麻又沉,“啷当”一声,看见大刀与笛子同时落地。他正要出掌相逼,杨洪杰已经抢先一步欺近身来,反抓了他一手一脚,将其甩在肩膀上,胡兴元动弹不得。
“咚”地一声响,这个肥胖的汉子从台上被扔麻袋一样丢了下来,仰面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