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不仅没有下雪,反而天气晴好,气温回升,不亚于二三月间的气候了。
而在有一个地方,比好天气更让人欢欣雀跃的是,热闹而又壮观的醒狮大会。
振飞武馆里,白玉又请了狮队的人来舞狮,短短的几个月,胡兴元已经成为狮队的主力了。这一次阵容比上次更加强大,气氛更加热烈,场面更加浩大。前来观狮的人挤满了院子,人头攒动,掌声不绝。
到了晚上,外面整街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映着夜色,自成一番美好动人之景。
白玉主持年夜饭,和弟子们喝酒行令,巾帼不让须眉,俨然一派当家大姐风范。
饭将要吃完时,白玉双颊绯红,娇俏妩媚,命人把残局收了,就准备返回老宅,在那里度过今年的最后一夜,缅怀一下父亲。
样洪杰随后跟来,到了街上,看到满眼的红灯笼,再没有人流和车流,带着暖意的夜风吹来,使人不免陶醉。
白玉柔声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语气间少了刁蛮和调皮,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杨洪杰说:“我自然是不放心你了,师妹。”说罢快走了几步。
白玉停下来,待他走近,伸手任由他牵着,两人在红红的灯笼下渐渐走远。
赵府大大的豪华餐厅里,一家四口跟往年无异,围桌而坐,喝着高贵的各类酒,吃着丰盛的年夜饭。但是,气氛却有些跟往年不同了。至于不同在哪里,又没有人说得出来。
饭毕,夫妻俩来到花园散步。佣人们也把大盒的烟花搬了出来,在门口点燃,霎时间五彩缤纷的烟花响彻夜空,又美观又震撼,连绵不绝,夫妻俩和佣人们都无不发出了惊叹声。
郭洁仪悠悠地说:“要是雷雄在这里就好了,也让他能看到。”
赵恒东呵呵一笑,说:“你总是这样爱操心,没找到他的时候,你天天念着。现在找到了,你还是念着。他现在是大人了,而且很了不起,不需要你担心。”
郭洁仪说:“我的确是有些担心,可能是跟他分开得太久了,我害怕他回到了养父母家里,再也不会回到我们身边来了。”
赵恒东开怀一笑,说:“你放心,他即使不认我们,也不会放下宝雄不管,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宝刀,他一定会回来的。”
郭洁仪听丈夫如此说,心里宽慰不少。
赵恒东说:“还有,他和我一样,都痴迷于武学,他在振飞武馆任副馆长,那也是他的事业。倒是阿泱,有些不对劲,得好好开导她。”
黄树冲这个村子,虽然山高路远,但是过年的气氛却不输于城镇,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们都回来了,给这个沉寂的山村带来了不少的生机。雪在慢慢融化,人们笑语欢言,孩子们更是喜气洋洋地蹦跳着,村子里飘荡着诱人的食物的香气。
“你告诉我,你这小汽车是怎么来的?”
雷祖根坐在火塘边,义正辞严地问着。
雷雄一下子懵了,说:“当然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我现在是公司老板,有小车子没什么奇怪。”话虽这样说着,他心里却格登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层关系,赵恒东会给自己配车吗?他相信会的,他对宝雄何尝不是披肝沥胆。
殷秀妮说:“孩子有出息了,你也不相信。”
雷祖根说:“我怕他仗着自己会几手功夫,在外面胡来。”
雷雄苦笑一声,觉得父亲完全不了解自己。他这才发现,到底是赵恒东和自己有共同的爱好和认识,不知道是父子天性,还是生活环境使然。
外面的炮竹声渐渐浓密了起来,母亲拉了他,也到外面来放鞭炮。雷雄心不在焉,想问一下母亲,他小时候见到的那个簪子还在不在,想看一下是什么样子。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口,他决定不再问了,他到底是谁亲生的,他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就当自己从来不知道,就当本来就是他们所生。想通了这一节,他心里释然,又像儿时那样,把鞭炮都放完了才回到家里守岁。
雷雄回来之后,一直没有看到小洛,村子里少了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还有些乏味了。雷雄以为她去了静雷庵,问了母亲才得知,她原来天天都在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寸步不出,跟原来完全判若两人了。
雷雄吃惊不少,想去她家看看,却只看到她的母亲,说她已经睡着了,不想见人了。雷雄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这个鬼丫头何时变得这样安静了。
到了十二点钟,雷雄渐感倦意袭来,回到房间,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除了对燕舞的思念,另外一种情感在心间弥漫,那就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跟这个山村有些格格不入了。不仅环境上不适应了,还有在心理上。他知道,正如成人杰所说,外面的世界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个山村还在重复着昨天的脚步。
天一亮,就是正月初一了,难得一遇的千禧年来到。
太阳出来了,过了一会儿,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天气还是寒冷的。按照习俗,整个村子的人要互相拜年,第二天才开始给亲戚拜年。到下午时,拜完了年的人们喝茶谈天,聊着今年的希望。
雷雄百无聊赖,就来到打谷场练武。那把久违的铁剑也生疏了不少,练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稍微有点称手。村里的孩子们看到他威风无比,一个个也拿树枝当剑,有样学样地练了起来。一直练到天将黑时,那些孩子们都散去了,雷雄才收了剑。
父亲已经温了酒,等他一起来喝。
雷雄心情畅快,暗想,父亲终于放开威严,可要喝个尽兴。父子两个把一大坛子老米酒喝了个底朝天,才微显醉态。雷雄往床上一倒,眼前开始旋转起来,满眼都是燕舞的手迹,飘飘荡荡,他感觉身子也有些飘。
“我喝了无数次酒,从未醉过,今天在家里,却喝醉了。”
雷雄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浮现出燕舞的影子,渐渐地,开始酣睡。
天再次亮了,一个声音在耳畔叫道:“大师兄,快醒醒!”
雷雄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到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在自己眼前晃动。他开始只以为是燕舞,心里一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待看清楚了,才发觉是郦云。
郦云笑笑说:“大师兄,我给你拜年啦!”
雷雄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小师妹,你来得这么早?”
殷秀妮走进来,说:“快中午了。我看你睡得沉,没有叫你。雪都融化了,路好走了,你赶紧去庵堂里给亲家姑婆拜个年去。”
郦云说:“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雷雄欣然应允:“好,带你去看一下我师祖。”
师兄妹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路上,郦云走走停停,不多时就气喘吁吁。
雷雄指着云舞崖的最高峰,问:“小云,你记得吗?”
郦云说:“记得什么?”
“你上一次来我家,吵着要来云舞崖,但是并没有来,因为体力不支,也不肯让我背,在山脚下就回去了。”
郦云望着他,娇声说:“那我现在要你背。”
雷雄迟疑了一下,还是不忍,只得背了她,往高处慢慢走。穿过金圣帮,上来云岩洞,爬完飞云岭,时而放下,待她走累了又背起,待看到静雷庵的屋檐时,两人都是饥肠辘辘了。这里山高空气稀薄,远远近近的山头上,都还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白色。
庵堂的大门敞开着,但是没有一点生机,院子里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从树枝上正往地下缓缓地低落下一些刚融化的水珠来。
雷雄叫了声:“师祖!”
里间传出一个声音来:“谁呀?”
雷雄一听这声音,飞奔进去,却看到林圆萍已骨瘦如柴,精神却极好,静静地躺在宽大的椅子里,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火塘里的火即将熄灭,却没有添加柴禾。
“师祖!你怎么了?”
林圆萍抬起头来,看见雷雄,笑笑说:“你小子,终于肯来看看我了?”
雷雄正要答话,林圆萍猛然看到了郦云,似在回忆,又摇摇头。
郦云却认出了她,说:“仙姑,早几年我还只有十岁的时候,你去过我家,给我看过病。”
林圆萍还是摇摇头说:“那些年的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郦云说:“你的方子可灵了,我只吃了一副药,就再也没有犯过同样的病。”
林圆萍看看她,说:“好姑娘,你长得真俊。”
郦云说:“仙姑,你也没有变老。”
“小子,我那侄孙女,就是你未来的老婆,她怎么不来?”
雷雄歉意地说:“我把她弄丢了。”
他本以为林圆萍会责怪他,不料林圆萍却释然地笑一下,说:“丢不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强求不来。”
郦云说:“仙姑,我们肚子饿了。”
林圆萍说:“你这姑娘,倒是毫不拘束。”说罢就给二人做饭,虽然全是素菜,但二人也吃了个饱。
雷雄说:“师祖,我想问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