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雄问道:“你学的是哪一派的功夫?”
赵朗笑笑说:“在国外,没有功夫这一说法,我们都称为搏击术。来!”话一尽音,四肢同时伸展,直接向雷雄头部袭击过来。
雷雄大为诧异,把头一偏,避开了,身子斜侧,左手去拿他左肘,才一碰到,觉得他力大无穷,很快便被弹了开来,震得自己手腕一麻。
雷雄转而去攻他双膝,明明自己脚尖已经触碰到对方,但却像不是打到对方身体上一样,赵朗虽然受击,但是无动于衷,丝毫无痛苦神色,反而笑笑说:“你的这些花拳绣腿,遇到实战型的搏击术,根本不足一提。”说着又是双拳向雷雄眼睛挥过来。
雷雄双手一格,把它招架开了,赵朗又是一脚,向雷雄头部攻到,腿法快捷。雷雄已经觉察到了,对方的招式完全没有套路可循,而是简单直接,粗暴狠辣,于是问:“你这种打法太残忍,中国武术切磋讲究点到为止,不攻对方要害。”
赵朗高声笑道:“怎么?你怕了?”
雷雄退开一步,摇摇头说:“你错了!我多年以来的习惯,不打对方要害,下手留情,师父也曾告诫我,武者仁心。”
赵朗说:“少废话,接着来!”说罢一脚飞起,已经扫向雷雄面庞。
雷雄双眼一闭,说:“我已经让你三招,在接下来的三招之内,必定让你服气。”
赵恒东在一旁观战,眼看两个人又各自出招,但都无法近到对方的身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赵朗在国外留学时,也跟着外国的教练学了一些防身和格斗之术,但从未在自己面前演示过。今天亲眼见到了,他出招又快又狠,残忍霸道,跟中国的武术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虽然实战性更强,但在赵恒东看来,一点儿也不觉得它的高超巧妙,倒是有些不屑。
瞬息之间,雷雄和赵朗已过了两招,都是稍微触碰随即弹开,都没有伤到对方的任何一点。赵朗如同一只雄壮矫健的狮子,浑身充满了爆发力和攻击性,只要对方一懈怠,有任何一处突破口,便一口咬上去,立即要对方头破血流;而雷雄则像一只温文端庄的猫,优哉游哉,不疾不徐,如行云流水般舒缓。
赵恒东一颗心七上八下,他自然希望自己一生痴迷的中国功夫能打败儿子从国外学来的那些把式,但那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他一旦失败,自己父子两个在雷雄面前颜面何在。而赵朗向来心高气傲,以后还如何跟雷雄合作?正这样想着,赵朗已经捕捉到了时机,头摇了摇,倨傲地握紧右手,向雷雄脖子间一拳头挥了过来,雷雄不避不闪,张开手掌来握,待这个拳头快要触碰到自己掌心时,凭空一捏,手腕转动,只听“咔擦”一声响和赵朗的一声惨叫,大概是疼痛无比,赵朗抖着右手说:“你、你……,啊!”几个手指仍在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赵恒东心里一紧,连忙跑过来扶着儿子,说:“阿朗,是脱臼了吗?”
雷雄说:“我来看看!”说罢捉住他的右手,几经揉捏,又是“咔擦”一声轻响,说:“好了!”
赵朗脸上痛苦之色未减,说:“我不服!这点小伤,我们训练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算不得输,我们再比!”
赵恒东见儿子受痛,本能地想要阻拦,却开口说道:“好小子,有种!爸爸支持你!”
雷雄无奈,说:“在中国的武术切磋里,点到为止,这已经算是定了胜负了,我不比了。”
赵朗不理会,又自侧面攻到,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劈头盖脸地冲了过来。
雷雄不待他近身,轻轻一跃,在桂花树上摘了片把叶子,带了几分内力,如飞刀一般向对面掷了开来。
此时是乍暖还寒的初春,桂花是终年绿叶树木,叶子在这个季节显现出的是墨绿之色,比夏秋之季更加厚实和坚硬,带着雷雄的内力,直接飞到赵朗的右手之上。
赵朗因为脱了外套,撸起了袖子,那片叶子落在手腕上,裸露的手腕只觉得一阵刺痛,待他觉察到时,鲜血就流了出来。他低头一看,手腕上已经有了一条细细的口子,但是很深。
赵朗说:“你这是什么功夫?”
“自然是中国功夫,跟你学的不一样。还要比吗?”
赵朗悻悻地说:“这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些巧技,它的杀伤力微乎其微。”
雷雄说:“这只是一片叶子,如果是一千片一万片,你想一下。它伤的只是你的手,如果是眼睛呢,难道还不够成杀伤力吗?
赵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两种武术,各有所长。今天就算我输了,也不代表我所学的就不如你的。”
赵恒东“哼”了一声,说:“你们不要再争执了,中华武术历史悠久,博大精深,自然更胜一筹。”
赵朗轻笑一声,说:“爸爸,不必急在一时,到底哪个更厉害,以后有的是时间来见证。”
雷雄说:“我也一直想到国外去,看一下外国人是怎么习武的。今天见到你,也算是初开了眼界。”
赵朗拭净了手腕上的血,说:“我对武术根本没有半点兴趣。在国外多年,练习武术,只是防身,并不想有多大的造诣,今天跟你打这一场,知道你是在让着我。我不喜欢别人承让,总有一天,我要真正打败你。”
赵恒东说:“你知道就好,就你这样的身手,还学十年,或许可以跟小雷一博。”
赵朗说:“不对,国外的武术讲的是快准狠,不出三年,我就可以和雷雄一决高下。”
雷雄笑道:“这么说,我倒激发了你继续学武的狠劲了。你尽管潜心去学,我也希望再跟你一决胜负。”
赵朗眉头一皱,说:“你的这片叶子,也太锋利了。看来,我手腕上会留下一条痕迹的。”
此时月色洁白,雷雄凑脸过来,看到他雪白的手腕上一条殷红的痕迹长约两公分,深入肉里,便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把控好力度。”
赵恒东说:“阿朗,人家说了不比,你还要比,不然哪会受伤。”
雷雄说:“我回去让燕舞配一点去疤的药,给你使用,或许会愈合得好一些。”
赵朗摇摇头,说:“不必了,大男人家,身上留点印子没什么大不了。”
雷雄撸起自己袖子,露出右手腕上的那条印痕,说:“巧了,我手上也有这样一条。”
赵朗想凑脸来看,月色下并未看出什么异样,便钻进车里,自己先离开了。
车刚一离开,贺文创又驾着车过来,停在赵恒东面前,郭洁仪在车窗内说道:“赵总,该回家了。”
赵恒东将办公室钥匙递给雷雄,说:“去帮我把门锁一下,我跟郭总先回去了。”
雷雄应了一声,看着车子驶离练功房,便携着七星宝剑几步上楼,把它安放好了,来到赵恒东的办公室,看到那把宝刀还兀自竖在书柜里。雷雄把刀拿在手中,感觉到它的沉甸甸和厚重,翻来覆去地观摩了一番,不能想象它是怎样从历史中走到今天的,总觉得它还有一份神圣的使命,但这使命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他把刀重又放回原处,把门锁了,心里记挂着燕舞,快步来到路口,坐了公交车回到燕舞的家。
燕舞见他只身一人回来,问道:“那把刀呢?”
雷雄如实相告,本以为燕舞会责怪,没想到她却莞尔一笑,说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必太在意,这刀总是会回来的。”
雷雄心里感到宽慰不少,拉住了她的手,说:“今天,赵朗跟我比武了。原来他学的是国外的功夫,跟我们的完全不一样。”
燕舞“啊”了一声,说:“是你赢了,还是他?”
雷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自然是我了,你为什么这样问?”
燕舞俏脸一红,说:“上次正是赵朗帮我打败了马世金的手下,拿回了证据。当时他们在人堆里打斗,我没有亲眼瞧见,以为他也是了不起的。”
“怎么你从来不跟我说起?”
“我都忘了这事,如果是你,我肯定记得。”燕舞说罢明眸流转,“这个人,我从来没放在心里,自然就忘记了。”
雷雄说:“他学的是国外搏击术,注重实战,虽然狠辣,但更多的是使用蛮力和硬打。在我这里,不堪一击。碍于面子,我让了他几招。”
燕舞说:“不管别人千好万好,在我心里,只有你好。”
雷雄在她脸上轻抚了一下,说:“赵总想把大小姐嫁给我,你说可笑吗?”
燕舞神色平静,说:“你是怎么想的?”
雷雄说:“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把宝刀送给赵总作为股份抵押,已经剐了我的心头肉,再让我离开你,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燕舞亦握紧了他的手,二人不再说话。此时,明月的清辉洒在院子里,静静地照着这一对人,地面一片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