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绍伟总算是安静下来，一家子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完了饭，苏不悔进厨房刷碗，顺手从地上网兜里拿出几个苹果来。洗干净削了皮之后切成几瓣儿，摆在盘子上。
“奶奶，吃点水果助消化。”苏不悔放了一盘子苹果在餐桌上，拎起地上的暖水瓶又给茶壶续了开水。
再将另外一盘苹果送进烧饼的房间里，看他正在认真与俏俏一起练字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家里没有买橘子么？”苏绍伟见家里似乎只有苹果，没话找话的问花婆婆。
“橘子吃完了，苹果便宜也有营养。”花婆婆一口没动盘子里的水果，抓了一把花生一边说话一边剥花生。
“你的牙口还挺好，我早就吃不了花生了，太硬。”苏绍伟继续没话找话说。
“我不爱吃花生，是念念得意这口。她小时候家里没啥吃的，我就给她煮花生吃。冬天烤火的时候抓一把花生放在上面，她也能乐一个晚上。”花婆婆笑着剥花生，抬头便看见苏不悔走了过来。
花婆婆将手里的花生粒儿放在桌子上，笑眯眯的说道：“吃这个，都给你剥好了。”
“天气不早了，您也该回家了。”苏不悔坐下来，一颗花生都没进嘴便开口撵人。
花婆婆这才往座钟那看了一眼，恍然道：“哎呦，都七点多了，是得回去了。”
说完又皱着眉颇为惆怅道：“这天这么冷，也不知道街上还有没有车啊？要不去给你那司机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自己溜达回去。”苏绍伟光说不起身，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花婆婆：“要不住这儿也行？家里有地方不？”
花婆婆错愕的望着苏绍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有，连个空床板都没有。烧饼呼噜大的隔着一堵墙我都能听见，你觉轻肯定睡不着。”苏不悔想也不想的推辞，站起身来去衣架上拿衣服。对苏绍伟说道：“要不我送您回去吧，我跟烧饼一起，回来也是个伴儿。”
“不用了，我自己又不是不认路。”苏绍伟见苏不悔一丁点想要留他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刚才二人的谈话让她心有不快了。
他也跟着站起来，有些恼火的粗暴地接过苏不悔手里的衣服。
“天冷路滑，还是让他们俩送你回去吧。万一路上摔个跟头，碰不上人冻死你怎么办？”花婆婆这话说得，还是挺气人的。要是在平时，苏绍伟立即发飙骂人。
可今天他已经在这里吃饱了气，瞬间也就想通了一个道理。这一个院子里没有一个是正常人，起码没有受过良好的教养。不知道该如何跟别人说话，所以开口就能把人气死。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自己发了火，人家也不知道错哪儿了。这样能怎办？只能慢慢的细细的调教了，反正苏不悔现在才18岁，距离法定结婚还有两年呢。况且没有大学毕业，那就不会被允许结婚的。
“行了，我让他们就是了。省着你还担心我，你啊，还真是年纪大了，唠唠叨叨唠唠叨叨的。我这耳朵都出茧子了。”苏绍伟摇了摇头，冲着花婆婆无奈的笑着：“真是怕你了。”
花婆婆这才心满意足的将众人送出了门，看着众人走在胡同里，她站在门灯下面痴痴地看着。
苏绍伟回头就看见花婆婆披着一个棉袄在那看自己，一下子就想到了多年之前自己离家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站在村口的大树下面，也是这样痴痴地望着自己。直到自己走了很远很远，回过头只能在大树下面看见一个不太清晰的红色。
他心下一酸，开口大喊一声：“花儿，你回去吧，我还会回来的。进屋去，外头冷。”
许是心灵相通，花婆婆此时也想到了那年的景象。红了眼眶，哽咽了声音，双腿却没有一丝的力气。
苏绍伟站定，看着花婆婆，又吼了一声：“花儿，进去吧，别让我着急。”
空气中弥漫着特别的味道，像是风从远方送来了槐花的香味。可这大冬天的，哪有什么槐花香呢？
苏绍伟转过身，不回头的走了，走到了路口忍不住扬起胳膊挥了挥手。直到胡同尽头没有了人影，直到胡同里没有了槐花的香味，直到连风声都听不见了。花婆婆才慢慢的虚掩上大门，进了屋。
烧饼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很不明白，忍不住在苏不悔耳边低声问：“姐，他俩刚才干什么呢？不就是回家么，怎么弄的这么吓人？”
苏不悔用胳膊肘推了推烧饼，低声呵斥：“小孩子家，别乱说话。”
苏绍伟走在前面，精神一直很恍惚。直到听见了身后两个小的窃窃私语，这才缓过神来。他转过身来，看着苏不悔轻声问道：“不悔丫头，这一晚上你一直都在跟我打迷魂阵。现在你奶奶不在身边，你该跟我说实话了吧。”
“说什么实话？”苏不悔耸耸肩，撇嘴嗤笑：“承认我高攀了人家宁承峻？还是说我对他倾慕？爷爷啊，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几斤几两重，人家那样的人家不可能让我一个小丫头进门的。人家是长子长孙，偌大的家业呢。一个柴钰都看不上我，更何况那样的人家。我是疯了么，飞蛾扑火？你也别再试探我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那你们搞在一起做什么生意？倒卖粮食，你也敢？你也真是不怕死，家里缺你吃缺你穿了？你不要命了？你自己不要命，不知道想想你奶奶么？她多大岁数了，陪着你着急上火？”苏绍伟说的大义凌然。
苏不悔无奈的解释：“我就是个跟班的，就是个跑腿的。难道宁承峻自己亲自下场干啊？还是让他的那个手下干？不丢人么？还是让我干妈，一个人民教师一个大学教授去干这个？人家是清贵人家，是读书人，人家有自己的风骨跟傲气的。我算什么？我一个乡下丫头，名声早就让苏若珊给败透了。我都不检点了，我都为了上位不惜跟长辈抢男人了，我还怕多一个贪财的名头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