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照,万物光辉生。万籁俱寂,唯闻鸟鸣声,后园藉芳草,兰芷袭幽衿。
汪雪樱醒来,她挣扎着用手肘支起身体,却牵动了肩胛的伤口,一阵阵撕裂的疼痛传来,疼得她一个呲牙裂嘴。
尉迟楚柘端着药碗,一跨进门,就听见隐隐约约的啜泣声,那样哀伤、痛苦、无奈、歉疚,却又拼命地压抑着不敢哭出声来,那种无法宣泄的悲哀教人痛心。
药碗还冒着热气,顿时间,屋内就弥散开了一种淡淡的药草香味。
“樱儿!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樱儿?我在这!”尉迟楚柘放下药碗在床头,帮雪樱理了理头发。
“翠儿!翠儿!”汪雪樱呢喃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尉迟楚柘坐在床边,望着她,满是担忧与焦虑,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如同月光一样的清冷气质。汪雪樱哽咽了,她许久说不出话来。她不停的,用尽全力地抽搐着。
“翠儿她走了。”尉迟楚柘的声音很淡很轻。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离开我的!她答应过我,她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汪雪樱的声音嘶哑,沉重,乏力。她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心里像害怕什么似的,浑身轻颤,一时间竟起不了身,眼泪却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尉迟楚柘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扶住她的肩膀,怒吼道:“你振作点!她走了!她走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汪雪樱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捂住耳朵,索性大哭起来:“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汪雪樱的鼻翼规律地缩张,嘴唇在微微颤抖,眼睛呆滞,泪水朦胧了她的视线。
“樱儿,别哭了!翠儿要知道你这么伤心,她也会难过的。而且大夫交代了,你现在不宜过悲过喜,否则对胎儿不好。”瞧见汪雪樱面上显而易见的挣扎之色,尉迟楚柘的手有些轻颤地抚上她的脸,手指一遍一遍拭去那流不停的泪水。
“夫君!翠儿知道樱儿会难过,那她为什么还要走,为什么?难道她在怪樱儿平时老欺负她,她生樱儿的气了,所以才不要樱儿了吗?”汪雪樱低下头,她目光迷离,泪水晶莹了她的眸子,声音中有些悲哀的喃喃道。她只觉得窒息的难受,喉咙处纠结得生疼,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流着眼泪无比的绝望。
尉迟楚柘攥住她的手,沉默不语,不安慰也不责骂。
“夫君!樱儿的心好疼。”想着翠儿的离开,汪雪樱闭上眼睛,她的嘴唇苍白透明得就像被寒雨打湿的梅花花瓣。
尉迟楚柘抬起手捏一下自己的眉心:“一个人有生就有死,但只要你活着,就要以最好的方式活下去。你也不希望翠儿看到你不开心的,不是吗?你知道大夫怎么说的吗?虚滑而法脉!你肚子里的胎儿不稳,随时还有滑胎的危险。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它?”
汪雪樱听着尉迟楚柘的话,一时愣住了。他不是情绪化的人,一向自制到阴沉的地步,怎么突然这样发作。
“那死女人呢?我要杀了她!我要帮翠儿报仇!我要报仇!”汪雪樱喉头酸涩,突然醒过神道。
尉迟楚柘神情不变,掀了掀眼帘:“樱儿!我,我暂时还不能动她。更何况,你没事,我更没理由问罪于她。”
汪雪樱用苦涩和颤抖的声音说道:“可是她杀了翠儿啊!三哥能够证明的!她杀了翠儿!她难道不用抵命的吗?”
尉迟楚柘端起药碗,轻轻地吹了一下,他长长的眼睫如帘子般半敛,盖住深不见底的眼眸:“樱儿!在这里,死一个丫环和死一只蚂蚁是一样的,谁会在意呢?来!先把这药喝了!乖!”
“那翠儿就白死了吗?恩?夫君你告诉樱儿,翠儿白死了吗?”汪雪樱苍白的嘴唇开启,喝了几口药,皱眉打断他。
尉迟楚柘把药碗放下:“不会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她偿命的。樱儿别哭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他握紧拳头,虚起星目,目光冷然,继而温和。
“我不饿。”汪雪樱摇了摇头,再度望向门外,眼神涣散,“夫君先出去吧!樱儿想一个人静静。”泪水肆流,朦朦胧胧。
“可是你现在......” 尉迟楚柘长叹一口气,眼中带愁。
汪雪樱声音沉沉,目光炯炯:“夫君!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尉迟楚柘抬手抹了抹眉毛,眼睛里盈满悠然笑意:“那好!你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就在外室批奏章。”
汪雪樱想要说些什么,对上尉迟楚柘沉静的带着些微笑意的目光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尉迟楚柘静静地走了,汪雪樱默默起身,在妆台边梳头。梳着梳着,眼泪又要涌出来。她急忙忍住。不能哭,要坚强起来,她还有要守护的人,她还有肚里的宝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我需要依靠自己,需要自己的力量支撑人生。汪雪樱发现自己的心态一直在慢慢变化,在成熟,她不知道这之于她来说,是好是坏。
汪雪樱的脸上凉凉地覆上一层水渍,她卷着衣袖轻轻拭去。肩胛处,热热的液体慢慢滑下,汪雪樱随意地擦了擦额角,摊开手掌,只见指尖染着殷红的血,在春意盎然的早晨中显得格外妖艳。她碾了碾指腹上黏稠的液体,眼睛重新找回了焦距:我一定要振作!给那些人以沉重的反击。
我心伤悲,泪落沾衣,莫知我哀。相识相知何必亲,昔日之景只堪哀,对景难排。熊熊烈火,被无情人浇灭,伤痕累累。快乐随风而逝,可望而不可及,麻木了一切,无可救药。回忆着过去?,想象着将来,问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前行。挣扎喘息,无法自己。流沙的你,我握得再紧,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从指缝间溜去。我害怕寂寞,老天还是赐予了我寂寞,也许,我注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