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梢堡圭雁阁外
赵阳茗身形幽雅地端坐在长椅上,怡然自得地抚着凤首箜篌,摇指、轮指、拨弦、扫弦。一拢最简洁的惨绿罗衣,更显其灵动闲雅气质。声音响起,如箜篌上冷弦发出的冰凌之音:“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乐声泠泠然如泉水般清澈纤细柔美,曲毕,激切的划音划破夜空。
“他已孤身潜进云梦城.。”鬼炯惜字如金地回道。
赵阳茗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嗓音略带愠怒地说道:“竟然损我乌梢堡二十名属下,确实不简单!这笔帐,暂时记着,时机一到,再慢慢算总账。我还不信这世上能有人翻出我的手心。”
“那还要让范鑫他们暗自跟踪吗?”
“通知他们速速撤回!我有另外的事吩咐要办!”不带一丝感情的语句从赵阳茗的嘴里徐徐吐出。
“是!”鬼炯神情庄重地退了下去。
内室
“晨!不要撇下我!不要!晨!”木板床上,昏迷中的肖嫣落一直呓语不停,细细的冷汗布满额头。
小红走近床畔,一手紧拉住她的手,一手不时拿手巾替她拭汗。待肖嫣落平静了些,小红端起药碗,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喂着高烧不止的肖嫣落。
迎亲前两天,任影晨求助于多年的好友——即墨城乌梢堡堡主赵阳茗,得到了对方的应承。迎亲那日,赵阳茗派出了最得力的手下鬼炯,进入项府悄无声息地带走了肖嫣落,顺便也捎上了她的贴身婢女小红。
当嫣落和影晨见面后,影晨却提出要把她先安置在乌梢堡,而自己要先回任府征求父母亲的同意。这对于刚刚做上幸福美梦的肖嫣落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尽管她苦苦哀求,任影晨还是绝然地离开了。
就这样,一直有些神情恍惚的嫣落,竟然发高烧了,高烧持续了一天一夜。
这时,小红看到堡主赵阳茗进来,忙站起身道:“堡主!”
“你先下去休息!”赵阳茗摆了下手势。
“谢堡主!小红不累。”
“如果你想在你家小姐还没醒来前就倒下,那就呆着吧!”赵阳茗风淡云轻地说了句。
“这......那小红先行告退!如果有事,烦劳堡主告知!”
赵阳茗默默地凝视着肖嫣落,忍不住上前:“如果,真是想念得紧,我带你去见他便是,何苦这般委屈了自己。”
赵阳茗将嫣落的手放入锦被中,一点点地掖好。然后就那么站在一旁,思绪着什么。
良久,肖嫣落缓缓苏醒,小红不在身侧。看着眼前男子对她的微笑,肖嫣落的泪竟忍不住滑落了。
虽然知晓现在这个时刻,晨带着她不方便,而且晨也是为了她好,才先去做他父母亲的思想工作,可还是忍不住一阵揪心。
自离开项府那刻,她就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彼此一起承担。可晨……这么想着,嘴角的酸涩更加集聚,泪眼模糊。
“我带你去见他吧!”
肖嫣落抬起头,望了望赵阳茗,低垂下头:“可是我不愿他为难,我不想他因为我而难做。”
记忆开始倒带。怀念这种东西,一旦感情被触及,就像洪水冲破堤坝一样,汹涌而至一发不可收拾。
项府
原来每天窝在府内,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可以很幸福的。烧饭,做菜,自给自足。练字,作画,自娱自乐。唱歌,弹琴,自由自在。
庭院中,汪雪樱弹着琴,赋予每段旋律以生命,它们开始以各种姿态演奏着她的喜怒哀乐。
一曲终了,再弹之时,雪樱竟听到有洞箫声相和。萧声含蓄内敛,婉转清澈,在她胸中低回流连,雪樱原本有些烦躁的情绪竟也渐渐地沉静下来。
人在孤寂伤怀时,才能吹出最好的箫音,传达最为饱满的情绪。他是谁?雪樱不禁有些好奇,可又不敢停下来。
一琴一萧,那样的知音和谐。猛地,那箫声又变得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和着伤感与柔情。
雪樱举目四顾,才发现一位身穿湖蓝色锦缎的男子手执紫竹萧立在庭院屋檐檐脚之上。那人蓝衫磊落,面颊棱角分明,长发披肩,透着一股沉稳。
“公子的萧吹得真好!”雪樱盯着看,有一瞬的失神,但立马清醒,脱口而出赞美道。
那男子把萧从嘴边移开,收入袖中,拱手道:“倪某纵情相合,希望没有扰了雪樱姑娘弹琴的雅兴。”
“呵呵,怎么会!我很是喜欢呢!你,你认识我?”雪樱脱口而出之余,才猛然惊觉刚刚男子口中的称呼,很是不解。
“算是认识吧!倪某先行告退!”话音未落,人已失了踪影。
雪樱一愣,就听到翠儿端着碗燕窝羹,嚷嚷着进来了:“小姐,快尝尝!翠儿刚炖好的!燕窝羹可是美容养颜的!”
“翠儿是在暗示小姐我不够冰肌玉肤吗?恩?”雪樱莹润的眸子望着翠儿手中的燕窝羹,唇边一抹坏笑。
“小姐!你明知翠儿没有这个意思,还寻翠儿开心!”翠儿撇了撇嘴,闷闷地嘟囔。
“不管!作为惩罚,我要你喂我吃!”雪樱走到一旁的躺椅坐下,悠然道。
“好吧!翠儿喂小姐便是!”翠儿轻笑了一下。
哎,这个傻翠儿还真是好欺负啊!雪樱开始美滋滋地享受着到嘴边的美味。
“小姐!恕翠儿多嘴,照你这么吃下去,非变胖不可!”
“嘿嘿,没事的!你小姐我啊,宁愿胖得精致,也不愿瘦得雷同。更何况美食当前,岂有放过的道理?!”雪樱耸耸肩不在意地说。
“小姐又扯歪理了!翠儿可说不过小姐。”
“翠儿!你说,为什么这燕窝如此名贵啊?”雪樱笑咪咪地喝着到嘴的美味,口齿不清地说着。
“小姐!这燕窝,燕窝,自然是燕子的窝,但这种燕子并不是咱屋檐下筑巢的家燕。家燕的巢用禾草或者泥巴混合筑成,没法子吃,也没什么营养。咱这吃的燕窝啊,是由一种叫雨燕和金丝燕的燕子分泌玉液,再混合羽毛啊什么所筑成的巢穴。”翠儿舀了一汤匙,轻轻吹了吹后,放在雪樱的嘴边,有条有理地说着,“燕窝按筑巢的地方分为屋燕及洞燕两种。屋燕的巢一般筑在人工特意精心搭建的燕屋上,目的就是要方便采集燕窝。洞燕的巢则筑于山洞内,地势险峻,采集可相当危险呢!燕窝被采摘之后,还要经过蒸细、浸泡、除杂、挑毛、烘干等复杂工序才能制成小姐现在吃的燕窝。听老爷府上东厨的泰伯说啊,燕窝是珍贵的佳肴,又是名贵药材,有补肺养阴之功效,主治虚劳咳嗽、咳血等症。前些月,涂管家时不时会吩咐泰伯给老爷换着花样做着吃,貌似老爷身子不太好呢!”
“呵呵!就你知道得多!”雪樱低下头吃着燕窝,嘴里忍不住又调侃。
“小姐!姑爷可有些日子没过来这边了,你真的不过去前边那看看?”
“翠儿!”雪樱感觉到翠儿小心翼翼的目光,微笑地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眉间添了一抹淡淡的无奈,“一切都要顺其自然,莫强求。你知道为什么人的眼睛是长在前面的吗?”
“为什么?”
“呵呵!不知道了吧?因为啊,老天爷为了让我们学着向前看啊!”肖雪樱嘻笑着拍了拍翠儿的右肩,轻轻地说着,心头却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