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都会,每个生长在下城区的年轻人都有着共同的理想——到上城区去工作,然后定居下来,摆脱下城区的身份,但是要成为上城区的公民谈何容易,有时候你必须通过一些捷径来达到这个目的。
有这么一个年轻人,姑且就叫他阿明吧,他可是个有理想的年轻人,而且聪明,会找捷径,在上城区某个中产阶级家做了几天花匠,就拐带了那家人的女儿妞妞私奔。其实在此之前阿明就已经做好了计划,先在下城区找个偏僻不容易找到的地方暂时住下,接下来就等着妞妞的父母气消之后,带着大肚子的妞妞回去认亲了,虽然免不得挨骂甚至挨打,但是看在大了肚子的女儿面上,未来的岳父岳母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他找个未来女婿依旧苦苦挣扎在下城区吧。不过此时此刻,妞妞父母的气还没有消,而妞妞的肚子也还没有大,所以阿明还任重道远,必须日以继夜的耕耘不息。
租下了羊脂球的房子,阿明是通过了朋友的朋友介绍,羊脂球是个三十多岁体态丰腴的妇人,名字很有地球的古典文艺范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羊脂球有个与年轻人年龄相仿在上城区上大学的儿子引发了她的母性泛滥,羊脂球提出的房租要求并不高,妞妞和阿明私奔的时候又带上了自己积攒的零花钱,因此在钱上不成问题,开开心心的和阿明搬了进去。
不过阿明这个年轻人虽然颜值高,嘴巴甜,但毕竟在下城区长大,还是有点邪气的。他看到,尽管岁月的风霜已经在羊脂球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单无论从颜值还是体态,羊脂球显得更有作为女性的风韵,在这一点上,妞妞还是显的青涩了。随后又接触了几天,阿明敏感的发现羊脂球除了依靠房租外,还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做工人,那可是个累人的伙计,看来要供一个儿子上大学可不容易,我怎么就没摊上这么好的老妈!
有了相互间的好感,阿明和羊脂球相处的不错,有时周末的时候,羊脂球上大学的儿子回来,羊脂球会做几个好菜,也会请阿明和妞妞到楼上来吃饭。这种团聚填补了阿明和妞妞在私奔生活中对于家人的缺憾。这种快乐的日子一直延续到羊脂球遇害。
羊脂球遇害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那时阿明刚办完正事,正和妞妞相拥而眠,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嘭”的一声,就像是炸响了一只大炮仗,随后又有很重的物体跌落在地板上,间歇好像还有几声痛苦的喘息声。
阿明一惊,常年在下城区的生活经历让他对各种危险很敏感,而他的感觉果然没有错,最终他鼓起勇气在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上了楼,目击了凶案现场,但是阿明没有立刻报警,而是立刻下楼带着妞妞逃之夭夭了,因为他毕竟拐带了别人家的女儿,若是遇到警察,怕是有很多的说不清楚,地球时代有句名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阿明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迅速远离此地才是正道。
最终还是邻居报了警,警察通过现场勘测发现羊脂球曾经自卫过,一把被称作“双发”的自卫型袖珍手枪跌落在地板上,她曾经开过一枪,9mm的子弹穿过木质的墙壁,镶嵌在楼梯硬木扶手上,警方找到了这颗弹头,上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子弹击中过凶手,很明显,羊脂球的自卫举动失败了。
另外警方从伤口推断羊脂球是被野兽或者是变种人袭击的,但羊脂球居住的下城区虽然偏僻,但可能袭击人类的最大野兽不过是流浪狗,从现场痕迹来看,袭击羊脂球的生物的身量远远超过任何一只流浪狗,并且那奇特的爪痕也绝非流浪狗所为,同理,也不可能是“人狼”种族的变种人,但根据警方现有的资料,这种特殊的爪痕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野兽和变种人,警方决定收集现有的所有资料,然后将案件移交给特侦局,反正特侦局的生物专家和赏金猎人是专门处理这类案件的。
大都会特侦局是一个半官方机构,由一群各种专家和赏金猎人组成的松散组织,专门处理一些悬案、旧案和稀奇古怪警方不便于直接处理的案子。
由于特别的工作性质,在特侦局任职行政官员并不太受重视,他们名义上时管理者,其实不过是进行一些辅助性的工作,反而是技术官员和金牌赏金猎人才是特侦局的主要办案力量。而这些技术官员中,又以痕迹鉴定官和特种法医官为核心。
和赏金猎人存在物竞天择的等级外,技术官员所拥有的受尊重程度也和他们的技术能力有直接的联系,目前在特侦局很受大家敬重的一位女法医官叫伊丽娜,入职不过四五年,却为二十多起重大的案件提供了最有利的技术支持,她在鉴定结论上的签字含金量很高,几乎到了不会有人质疑的程度。但做法医官只是伊丽娜的兼职,她的正分职业是大都会最高学府生物系的人类学教授,之所以在特侦局兼职做法医官是因为她想通过特侦局为她的人类学研究寻找研究素材。
如果只从伊丽娜在专业领域所取得的成就看,很多人会认为她是个老妇女,毕竟要在某个领域取得卓越的成就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积累的,哪怕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只要踏上求知的不归路,那么等她功成名就之时,只怕早已青春逝去,变成了一个老姑婆了。
不过伊丽娜似乎打破了这个魔咒,没错,作为一个学霸女教授,她确实在外表上,至少在装扮上,多多少少拥有一些人们通常想象中的一些职业特征,比如说束着马尾啦,穿着灰色的职业装啦,戴着黑框眼镜啦,等等这些特征,你都可以在伊丽娜的身上看到,但是尽管她表面上看上去是个典型的古板眼镜娘,但是一些眼光锐利的人还是能看出在她冷冰冰的外表下,在她旧式的职业装下面,包裹着怎样的火辣娇躯,不过即便是如此,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显露出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不尊重,每当有些色胆包天的家伙试图就此做一点尝试的时候,就会有人在一旁劝道:知道某某某吗(这个某某某通常会是指某位曾经一度享有盛名的彪悍猎人)上次偷吻了她一下,随后没几天就失了踪,现在坟头的茅草都一尺多高了。
由于在特侦局是兼职,所以分配案子的时候,伊丽娜并不在局里,而是正在大学里授课,下课了才从电话留言上得到这个消息,伊丽娜原本并没有把这个案子当回事,作为知名的法医官,每年不得接下十个八个稀奇古怪的案子啊,早就麻木,习以为常了。所以她也不着急,反正她也习惯在夜里工作的,于是慢悠悠的忙完了大学的事,吃过晚饭才来到特侦局自己的办公室。
由于伊丽娜的杰出表现,她在特侦局有自己独立的一整套办公室,包括处理文案的工作间,解剖室,证据标本临时存放的库房以及洗手间等。而伊丽娜办案有个怪癖,她拒绝了特侦局为其配备的助手,所有的事都亲自动手,实在忙不过来了,就叫大学的学生来帮忙,不过这种情形也是极少见的。所以只要进入到特侦局的办公室,伊丽娜就好像来到了专属自己的独立空间,只有被检验的尸体和无数的标本陪伴着她。
但是万事都有例外,当她今晚走进她专用的工作室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正用了一个公主抱,抱着羊脂球的尸体,往手术台那儿走呢。
在伊丽娜看见年轻人的同时,年轻人也同时看见了伊丽娜,但他不慌不忙,先不失礼貌地对着伊丽娜微微一点头,然后轻轻的把羊脂球的尸体放在解剖台上,又拉过床单,遮盖住羊脂球的尸体,这个动作引发了伊丽娜的一点好感,因为伊丽娜虽然把送来的尸体都当作研究材料,但同时她也非常的尊重死者,但这一点点的好感并不能抵消他人擅自闯进她工作室的愤怒,只是她的办公室很少有人闯进来,使得她并没有应对这些事的预案,所以在几秒钟内她没能把火发出来,这给了这个年轻人机会,他抢先开口道:“您一定是伊丽娜法医官阁下吧,我叫柯俊侠,做了两年赏金猎人,已经申请和您一起办理这个案子,局里也批准了,这是我的派遣证。” 他说着话伸出手来,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纸,上面有表格,还有一张照片,但伊丽娜的目光只在那张纸片上停留了半秒钟就离开了,同时她注意到了,年轻人说话的音色华丽又富有磁性,很适合做播音主持。
但是伊丽娜已经过了音控迷妹的年龄,而此时她也从当初的惊诧中恢复了发放怒气的能力,所以毫不客气,且严厉地斥责道:“既然做了两年赏金猎人了,怎么不知道规矩?谁允许你进来了?谁允许你触碰被害人尸体的?谁给你的权利?”
“我很抱歉。”柯俊侠满怀歉意的点点头,伊丽娜此时注意到他的眼睛虽然很漂亮,却有些红肿,但这并不影响他眼神的清澈清澈,当他又开口说话时,他的语气事诚恳的,同时也是坚定的:“对不起,我知道您的规矩,但我真的希望尸检时我可以在场……”他说着,再度把目光转向躺在解剖台上的羊脂球,当他的目光落在羊脂球的遗骸上时,变得很柔和,然后他接着说:“我希望亲眼看见一条条的证据的形成,这样有助于我用最短的时间侦破这个案子。”
与其说是柯俊侠的回答,倒不如说是柯俊侠那诚恳又不失风度的举止风度引发了伊丽娜的好奇,特侦局里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以前还真没注意。伊丽娜再打量了这位年轻人,柯俊侠穿着很普通的外出夹克和薄薄蓝色衬衣,他体态修长,长腿,透过他的衬衣,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他皮肤黝黑,眼睛明亮,透着智慧和坚毅的光芒。
忽然间,伊丽娜的心没由来的“怦”的跳了一下,这感觉有些久违了,她微微抿抿嘴,动作细小的自信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得出来,随后才问:“你想一条条的看着证据的形成?难道你是对我的法医报告有质疑吗?”
伊丽娜这话有些重,作为特侦局的法医权威,这句话足以对这位年轻的赏金猎人造成重大的心理冲击。
“不是的。”柯俊侠说着,又把目光投向死者,眼神依旧是那么温柔,他看见羊脂球的前额上有一缕头发凌乱的搭在眉间,于是伸出食指,很轻柔地将那缕头发轻柔的捋顺,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伊丽娜缓缓地说:“她-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