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山洛与晋阳公主商讨的时候五色儿已经把金刚奴带到了自己的小阁楼上。金刚奴刚刚上了阁楼就急冲冲地对五色儿说:“五色儿姐姐我的小花雀呢?”金刚奴的小花雀自从进入前厅拜见晋阳公主时就被下人拿走代为保管,他对这小花雀宝贝得紧,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它。
“什么花雀?你还带了只花雀来吗?”五色儿不知道金刚奴竟然带了一只花雀来安居苑。
“嗯,拜见李师姑时候应该放在前厅那边了。”金刚奴点点头解释道。
五色儿听罢就吩咐侍候她的小婢女文竹去前边拿,不久文竹就拎着竹笼回来了。看着金刚奴高高兴兴的从文竹手里接过竹笼,五色儿有些好奇,凑上去瞧了瞧笼中的花雀,看来这只刚刚长齐羽毛的鸟儿五色儿细细的小眉毛一拧,转头对金刚奴说:“这不过是最普通的花雀嘛,看你那视若珍宝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珍禽异种呢!嗯……我带你去看我师尊的雪衣娘,它可漂亮了,还会说话呢!”
“雪衣娘?是个穿白衣的俏丽娘子吗?”金刚奴好奇道。
看着金刚奴懵懂的样子五色儿笑道:“雪衣娘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雪衣娘’是它的名字。”
“‘鹦鹉’是什么?似乎也是一种鸟?鸟也会说人言吗?”金刚奴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中修养,他的天地很小,不知道鹦鹉是什么,只能从五色儿的只言片语中去推想。
“嗯,鹦鹉是一种很漂亮的鸟,经过驯养可以口吐人言的。走,我带你去看雪衣娘去。”说着五色儿就拉着金刚奴往阁楼下走。金刚奴急忙拎起装着他的小花雀的笼子跟着五色儿下了阁楼。五色儿瞥了一眼金刚奴,见他仍然护着宝贝一样抱着那只竹笼眼神中不由就带了一丝鄙夷。金刚奴也很敏感,听了五色儿的话他隐隐觉得五色儿以为他是个极没见识又敝帚自珍的家伙,于是急忙解释道:“五色儿姐姐,这只花雀是我最好的朋友赵二哥送给我的,赵二哥为了帮我捉只鸟儿来给我解闷自己爬到了很高的树上,因此还被他父亲一通责骂呢。”
五色儿听了金刚奴的话点点头说道:“呦呵,这个赵二郎还是个很讲义气的家伙嘛。”
“是啊,是啊,所以我才要好好保护这只赵二郎送我的花雀。”金刚奴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五色儿姐姐你慢一些,我身体不好,不能行走得太快。”五色儿拉着金刚奴已经下了阁楼,五色儿走得有些快,身体虚弱的金刚奴已经微微气喘心跳加速了,头双侧的太阳穴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适。
五色儿蓦地停下,被她拉着手的金刚奴也急忙停步,幸好金刚奴本就想要慢一些,否则差一点两人就要撞在一起,五色儿回头看着几乎比他矮一头身体瘦小的金刚奴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随即她指着园中盛开的春花笑着对金刚奴说:“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应该被浪费,嗯,我这人性子急,做事雷厉风行,没有顾及到你,你多担待一下哦。”
金刚奴顺着五色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园中的蹊径旁栽种着不少花花草草,时下正值仲春,园中百花齐放,景致最是宜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园中的一株近两丈高枝干盘虬卧龙的老桃树,桃树是一种灌木一般只有一丈多高,这株两丈高的桃树估计已经有不少年头了。眼下鲜艳的桃花已经开满这株老桃树的枝丫,有一些花儿还只是淡粉的骨朵,大多的花开的正艳,嫣红的花瓣中是鹅黄的花蕊,一些蜂子和蝴蝶正在花枝间忙碌着。日头已经西沉,橘红的夕照下一阵和煦的风拂过,有些已经盛极而谢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似是一场绯丽的雨。金刚奴伸一只手接住飘来的一片粉红的花瓣,握在手中,他猛然用力攥紧拳头,接着手臂又无力地颓然垂下,他低声说道:“五色儿姐姐,是我太没用了,走快一些都做不到。”金刚奴在五色儿这个长于高门大户活泼俏丽的女孩面前有些自惭形秽。
“人既然生在世上就有他存在的意义,岂能用没有与有用来评判。你的存在对于你父亲对于你的朋友赵二郎难道没有意义吗?所以打起精神,你这样总是自怨自艾不觉得活着很辛苦一点都不快乐吗?”五色儿看着一脸颓丧,可怜又自卑的金刚奴说道。
“……虽然你说的话我还不怎么能理解,但是我想我不仅仅是我阿爷的拖累,还是他生活的希望哩。”金刚奴点点头道,“李师姑说五色儿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她怎么懂得这么多高深的道理呢。”金刚奴暗自腹诽。
“走吧,我们快点去看雪衣娘,不要磨磨唧唧的,太阳都快下山了。”五色儿见金刚奴心情好了许多立刻嘟嘟囔囔催促道。
“嗯,我们快去吧,五色儿姐姐。”
“唔,‘五色儿姐姐’,金刚奴你不觉得这么称呼我很拗口吗?你知道‘五色儿’是什么吗?”五色儿问金刚奴。
“还好吧,不算拗口啊。嗯……‘五色儿’不就是你吗。”金刚奴答道。
“……好吧,你听好了,其实‘五色儿’其实是蝉的一种别称。‘五色儿’你不觉得这很像蝉的鸣声吗?”五色儿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看着金刚奴说道。
“‘五色儿’,呜瑟、呜瑟……真的很像蝉鸣啊,原来是这样。”金刚奴学着蝉鸣。
“我名为“蝉”,所以师尊才给我起了‘五色儿’这个乳名。你就叫我‘蝉儿’吧,我叫你嗯……‘阿奴’,就这么定了。”五色儿笑着说道。
“‘蝉儿’,真好听,蝉儿。”
“哎。”五色儿笑着回答。
“蝉儿。”
“哎。”
“蝉儿。”
“你很烦人啊,你这道吗。”五色儿佯装恼怒道。
“呃……那李师姑为什么不叫你‘蝉儿’呢?”看着五色儿皱起的细细的眉毛,金刚奴有些讪讪,急忙岔开话。
“你猜啊。”五色儿翻了个白眼说道。
“嘿嘿,那我还是直接叫你五色儿吧。”
两个小孩子一边说笑这一边穿过花园,在花园的不远处是一汪数亩大的池水,池中的荷叶才露尖尖角,看池水干净澄澈,想来应是从不远处的的终南山上引来的活水,夕阳西照,一池春水在夕阳下闪着万道金鳞。五色儿领着金刚奴先沿着池边的小径然后踏上了池上曲折水榭看样子是要走向池中精致的小亭。
“五色儿,你说的雪衣娘就在那个亭子里吗。”金刚奴见五色儿领他往那小亭去就开口问道。
“嗯,雪衣娘那个家伙应该就在亭子里。”五色儿回答了金刚奴后转头吩咐跟在她俩后边的婢女文竹:“文竹?”
“小娘子有什么吩咐。”跟在后边的半大丫头文竹急忙微微躬身应道。
“看样子师尊应该是让我招待阿奴用晚饭了,你过去让厨房安排一下,嗯……还有晚上他们爷俩晚上的住处也顺便让下边安排好吧。”五色儿边带着金刚奴往亭子走边吩咐文竹道。
“诺。婢子这就去办。”文竹听了主人的吩咐唱了个诺就下去安排了。
五色儿和金刚奴二人已经来到了亭子上,亭中四周有二尺来高的栏杆,亭中有一张小桌,四个坐榻,亭中半空中还。五色儿与金刚奴在桌旁对坐,金刚奴坐下后就向着四周不住张望。
五色儿见金刚奴四下寻找雪衣娘就喊道:“不要藏着了,快点出来吧。”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影哗啦哗啦拍打着翅膀不知从何处从飞如亭中落在亭中悬挂着的那根木杆上。
“五色儿,五色儿。”那道白影刚刚在木杆上落定就叫了起来。
“每次都是这样,它刚刚看到我来藏到亭子上边去了。”五色儿见雪衣娘飞了出来便对金刚奴说道。
“原来是这样。”金刚奴上下打量着这只真的口吐人言的名为“鹦鹉”的鸟。雪衣娘单爪独立站在晃晃悠悠的木杆上,另一只深灰色的爪子正搔着它脑袋上的羽毛,它有一尺高,通体雪白,嘴上有着鹅黄色的弯弯的喙,屁股后面还有半尺长的优美的尾羽。金刚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花雀与这只十分养眼会说话的白羽鹦鹉根本没有可比之处,有如柴鸡与凤凰一般。
“它就是雪衣娘吗?”金刚奴喃喃道。
谁知正在木杆上搔首的雪衣娘听了金刚奴的话立刻说道:“某叫白袍郎君,某是只雄鸟。”
金刚奴立刻惊得瞪大了眼,怔了好一会他转过头来对五色儿说:“难道它能听懂我的话吗?”
五色儿似乎早有预料,已经一手掩着小嘴,一手捂着小腹咯咯笑得有些气短,看着惊讶的金刚奴笑了许久五色儿才边笑便解释道;“呵,并非是它能听到人言。是这样的,师尊刚刚得到它时不知道它是只雄鸟,见它通体雪白就给它起了那个名字,后来师尊才得知它竟然是一只雄鸟,于是便叫训鸟的人tiaojiao它,让它每当听到有人唤它的名字‘雪衣娘’便会说:‘某叫白袍郎君,某是只雄鸟’哈哈哈……”似乎正好是为了迎合五色儿的解释,在刚刚五色儿说起“雪衣娘”三字后雪衣娘就与五色儿齐声说道:“某叫白袍郎君,某是只雄鸟。”见状五色儿又忍不住笑起来。
“竟是这样!刚刚骇得我还以为这鹦鹉是个成精的妖禽哩!”金刚奴这才恍然大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