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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偷窥

三月初三,多少年都求不来的黄道吉日,正是安王同安平侯府三小姐妙筠小姐喜结良缘的好日子。这日,叶府除了祖母,我们一家子大大小小浩浩荡荡地赶去喝喜酒。我们虽到的早,但安王府门前已是一派车水马龙,人头济济,光在府门前安排车马的就有好几波人。我掀起车帘子,远远瞧着,安王身着大红锦绣长衫亲自在门口迎客。

“哇,好多人啊!”容宛率先下了马车,望着眼前的景象,激动地两眼放光。

“人家是皇子排场哪里是寻常人家可比的。”大伯母听了容宛的话,不无钦羡地砸了咂嘴,看了我一眼,又酸溜溜道,“玥丫头不用急,你成亲那时,排场也是如此的。”

我没成想她会莫名提到我,只能故作娇羞地埋下了头,正巧碰到容瑶盯着我的目光,眼中敌意一闪而逝。我眨眨眼,觉得很奇怪。

安王如今正是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皇上赐了偌大的府邸,又亲自书写多副喜字,听说就贴在拜堂成亲的堂屋里。也难怪,京里的达官贵人都争着抢着过来贺喜了。

刚过了府门,不成想,就遇到了墨漓,大概是在帮着迎客。父亲带着我们走上去寒暄,我站在末尾,可仍是感受到他时不时带过的目光,可我们之间,除了匆匆一瞥,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吵吵嚷嚷的,父亲就被同僚唤走了。

合着众人,我和家人一道跟着迎客带路的妈妈往里走,我见他竟回身默默盯着我,我也只好报以妍妍笑意,“三哥哥看什么呢,还未恭喜三哥哥呢,抱的美人归,不知侧王妃伤势如何了?”

他身子猛的一僵,脸色青白,墨玉般的眸子更加深沉,唏嘘道,“终究是我负了你,有时候,我在想,如若当时我能真心待你,或许……”

“墨誉,好好待咏莲吧。”我心中顿时一乱,打断了他的话,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回身走了。

我们之间,我不希望再有任何负担。

今日的喜宴,不止百官贺喜,听说连皇上都亲临安王府,虽然只是待了一会儿便回宫了,但是却有旨意,怡贵妃娘娘可以喝了喜宴再回宫,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恩旨了。可见,皇上对这个儿子相当重视呢。

吃罢了喜宴,大家便是三五成群凑着说话赏花,我与清莹,穆青还有文婧他们一道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说话。

“容玥妹妹,你真是福气,将来的小姑子就是自己一道的闺中好友。”穆青姐姐见文婧时不时粘着我说笑,羡慕地叹气起来。

“可不是,是文婧的福气呢。”文婧笑靥灿若星辰,我却只能但笑不语,她不知为何,对我格外亲昵,反而让我浑身不舒服。

此情此景,又是参加婚宴,大家都是待嫁年华,有感而发也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何闷闷不乐。灵机一动,倒是想了起来,问,“听闻李夫人为姐姐寻了一门很不错的亲事呢。”谈及亲事,穆青姐姐不自然地玩弄起手中杯盏,脸上还是惴惴不安,“还不是盲婚哑嫁,不知道那人到底如何。”

这也的确是,说来说去不过都是道听途说,恐怕见都没见过。

“要不,我们……”清莹大着胆子跃跃欲试地看着我俩。

“莫开玩笑。”我立时打断了她,认识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又瞥了一眼身边的阮文婧,她可不是我们一个圈儿子里的,可不能乱说话。

“也罢,只要不是妖魔鬼怪,匆匆几十年也就过去了。”清莹憋屈地撑起下巴,无限感慨。我知道,她是想起了我哥哥。

正说着话,眉儿回来了,我叫她去附近找找容瑶来着。

“小姐,没找到呢,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着。”眉儿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随意点了点头,“知道了,随她去吧。”

“怎么了?你找她做什么?”清莹一脸嫌恶,“我们在一起说话好好的,叫她来作甚!”

“唉,祖母让我照应她一些的,一会儿功夫,倒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打着哈哈。

“她这拜高踩低的性子,说不得这会儿再巴结谁呢,你就是闲操心。”清莹说话一向不留情面,让人哭笑不得。

“玥姐姐,玥姐姐。”乍闻的身后有人唤我,我奇怪地站起身,却在湖对面小道上看到了容音妹妹。我们寻得这处僻静之地就是府中一条景致稀疏的小湖边,名曰十里湖,正设了一处简陋的凉亭,但胜在幽静。

“妙音妹妹,我在这儿呢。”我冲着对面挥手示意。

“妙音妹妹倒是真的很久没见了,这丫头精怪的很,听闻前几日差点烧了安平侯府老侯爷的胡子,不知是真是假。”慕青姐姐说着团扇半遮秀容,璨然哂笑。

一时间,我们几个都站起身,稀稀落落起哄着,遥望着对岸娇憨顽皮的身影。

“玥姐姐,青姐姐,莹姐姐,阮姐姐,原来你们一道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是让我一通好找。”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娇憨地皱着鼻子,因跑动,容色晶莹生晕。

“什么事儿值得你着急忙慌的。”清莹边给她抚着背,便故意打趣。

她这才顺了口气,拉着我的胳膊往前冲了几步:“玥姐姐,借一步说话。”

“啊?”我被动地跟了上去。

“有什么事儿是只能你玥姐姐知道的,啊?”清莹还在我们身后吐语调笑,容音却是全然不顾,看着我峨眉淡蹙,神情惶恐道:“玥姐姐,瑶姐姐她……,她此刻恐怕在见她的那个未婚夫婿。”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我笑靥微顿,糊涂地凝眉望过去。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清莹他们的方向,朝华容颜更加忐忑不安,急切地拉紧了手中的丝帕:“那个,是这样的,你知道,枫哥哥,也就是容瑶姐姐那个未婚夫婿与我家是沾亲带故的,刚刚,瑶姐姐问我枫哥哥是不是也到了,我本想着她好奇也是人之常情,正巧我刚见着枫哥哥独自一人在篱落池边,我就告诉她了,可不想瑶姐姐说想要暗地里去瞧一瞧长什么模样,我劝她还是算了吧,虽然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可是若被人瞧见了,总是不太好吧,可我劝不住她,我思来想去也只好来找玥姐姐了。”

“什么?”我脑中一凛,嘴边盈笑再也挂不住,其实在这个朝代,男女未婚私下里见上一面两面不是什么不容许的事儿,我掂量着容瑶也就是好奇,不会做什么越矩的事情,只是,我怕的是,被有心人看见了,没有看到事情的始末,胡乱揣测编排,三人成虎,那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她人如今在哪儿?”我双目如炬,屏住呼吸,声音轻颤。

容英妹妹被我的急切唬了一跳,身子一抖,吞吞吐吐道:“在,恐怕在去篱落池的路上了。”

安王府她不认得路,需要不断问路,肯定走不快,现在追过去虽然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就算不能拦下她,陪着她一起,装作偶遇那位二少爷总不会错。这样思忖着,我就要拉着妙音追过去。

“这是怎么了,这么慌张?需要帮忙吗?”阮文婧突然走上前来,水眸湛湛,娇柔可人地笑着,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我心思微转,看向身后的清莹,清莹和慕青虽然也十分奇怪我们俩窃窃私语的举动,但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却只是原地看着,清莹接收到我的目光,瞬间明了,也笑吟吟地走上前,缓缓牵住阮文婧的胳膊,“妹妹来,瞧她们两个要好的模样,我们不要理睬她,走,我们还是去树下坐着说话喝茶岂不好。”

说着拉上文婧说起她头上的发饰来,我借此略福了福身,跟着妙音离开了。

才走没几步,却看到前头一波脸生的丫头匆匆忙忙往这边赶过来,说是匆忙,脸上却是带着讥讽狡黠的笑。

我本是无暇顾及他她们,堪堪走过,却听得其中一个圆脸丫头含词讥诮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般不要脸,想男人想疯了吧。”

“管她哪家小姐,我们去瞧热闹要紧。”另一个丫头幸灾乐祸地憋着笑。

我脚下一个趔趄,心上一紧,不会是,不会容瑶那边真的出什么事儿了吧,这下完了,叶府的脸面真是要丢尽了,等等,等等,不知不觉,我大声喊了出来。

那几个丫头一顿,疑惑地回头看我们,打量了两眼,见我和妙音穿着体面,客气地福身问:“两位小姐是叫我们吗?可是迷了路?”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不要脸的的小姐?前头发生什么事儿了?”我迫不及待地扯着那有的胳膊。

丫头吓得面庞顿时艳霞轻拢,退了一步,怯懦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听说前头出了一点儿事情,想去看看。”

“我们也去看看吧。”妙音似乎也明白了我的心思,苦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二话不说,那几个丫头领着,我们几个疾步向前走过去。

我们跟着几个丫头左拐右绕地穿了几进院子才听到些许人声,想必就是出事的地方了,只见前头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守着一个小阁院落,里面是窸窸窣窣的哭声和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具也听不清什么?但今日毕竟来的人多,又都是高官亲眷,婆子哪里守得住门。院子已经被好奇的看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我朝着四周瞧了瞧,便没有看到什么池子之流,询问地看向妙音,妙音警觉地摇了摇头,“不是,这里不是梨落池。”

我这才输出一口气,“不是就好,但愿容瑶那边不要出什么岔子。”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呢,也不知道怎么跑到别人哥儿休息的客房里去了。”前头不少丫头婆子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为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笑死人!”

“这可说不准,我可听说这位小姐虽然庶出,但为人蕙质兰心,很是自重自爱,不像这种人。”

“也是,说不得是别人害得也说不准。”

唉,我叹息一声,又不知道上演的什么内宅逼婚戏码。我没心思细看,想要走。

“五妹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知谁拍了拍我的肩膀,貌似百无聊赖地问。

我脑中叮的一声,机械地一点点转身,眼前这个装扮环姿艳逸的女子赫然就是容瑶。

“瑶姐姐,你,你怎么在这儿?”妙音凑过来,不可思议地问着,脸上表情似哭似笑。

“什么为什么,我看着这里有热闹,就过来看看呀。”她随口说着,眉目间隐然有些不耐烦。

我不管那么多,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带到一旁,恶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去见你未婚的夫婿本是无可厚非,可今日这里这么多人,被人看到了你有几张嘴可以说得清,你怎么样无所谓,可别害了其他家里的姐妹。”

容瑶一愣,看到妙音撩着指尖,担忧的模样,随即明白过来,那双清秀绝俗的美目懒懒勾起,她丝毫不生气,点绛樱唇羞涩魅惑地笑着,“本来关你何事,自作多情!”

呵!我狠狠剜了她一眼,真是给脸不要脸,看来这是见着那位二少爷,似乎还挺满意的了。否则还不跟我掐起来。

罢了,既然无事,我也懒得管她。这般想着,也更加无心看热闹,自顾自地去找清莹她们了。

因为安王府上出了这档子不光彩的事儿,大家也没法子再逗留,当事人也要处理问题,所以也都早早地回府了。事情说大不过是家长里短,说小又是出在安王府的喜宴上,到底是个笑话。不过,我估摸着那女孩子是只有嫁给那男子的份儿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想与容瑶坐一辆马车,于是直接上了母亲和大伯母的那辆马车。

母亲大概了解我的心思,起初惊疑,而后也就什么也没问,大伯母倒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看到母亲,转而又凑了过去,嘴上磕着瓜子,捅了捅母亲肩膀,含含糊糊地问,“那个女孩子论起来也是你娘家亲戚吧?”

呼,还好她没有深究,我庆幸地吐出一口气,边听边掩饰地抓了一把瓜子,闲散地剥着。

“哪里算的上什么正经亲戚,八竿子也打不着了。”母亲下意识地抚着发梢,撇了撇嘴。母亲一紧张就容易做小动作。我糊涂地看了看她俩,她们在说谁?

大伯母似乎了然地点了点头,“是,是我也不愿意认这门亲戚的。不过,她轻飘飘睨了母亲一眼,那个孩子八成是只能入了诚庆伯府的,虽然那人是世子,但一来世子已经娶亲,入了门也只能是妾室,二来,世子的言行实在有些,呵,放荡不羁啊,只怕那位绣君姑娘不能适应呢!”

“能不能适应总是不管我的事的。”母亲一脸冷漠,不快地抿唇不语。

我这才明白过来,她们说的是今日那莫名其妙跑到别人休息客房的女孩子,居然是母亲娘家亲戚,可看母亲似乎很是不屑提起,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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