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商厦里,夏一诺握着甜筒,冰淇淋在手里融化,顺着薄脆的蛋筒外壁流向手背,黏黏乎乎,她竟没有察觉。
她的视线停留在远处携手的两人身上,男人穿着白衬衣和黑色西装裤,简单,却依然夺目。身旁的女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说完之后,笑了起来,看起来楚楚动人。她穿着一条大红色的长裙,画着精致的妆,两人在一众人群中显得格外打眼。
夏一诺从百货大楼出来,毒辣的太阳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用手挡了挡,胸腔涌上一股难耐。
从市区到蓝湾别墅走路需要两个小时,此刻,她的皮肤像燃烧了一般,被晒得刺疼,双脚也可怖,被磨出了大大小小若干个水泡。
她的面前矗立着一栋别墅,蓝顶白墙,与不远处的大海交相辉映。
这是他们的婚房,每一处都是她精心布置,看起来温馨又不失品位。她这样做无非是希望那个男人能多花些时间待在家里。即使无言,有他在,她始终安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蜷坐在沙发上,醉眼迷离地握着高脚杯,但意识却越发清晰。时钟的时针指向两点,他一夜未归。夏一诺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可惜用处不大,她的脑海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她很想知道此刻的他到底在哪里,是不是抱着那个女人辗转反侧,想到这,她觉得心口似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鲜血淋漓。
回忆的思潮像决堤般倾泻,仿佛她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那个夜晚。
夏一诺很喜欢夏天,尤其是夏天的夜晚。她喜欢坐在湖水边,抬头看一看漫天的星子,低头听听蛙鸣,感受着从湖面吹来的风轻拂过脸颊。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湖边吹风。突然,“扑通”一声打破了夜的静谧。她抬眸一看,只见湖面上,隐约看见一人。她想也没想,一头钻入水中。人在溺水时,总喜欢胡乱抓东西,落水那人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她的脚,她用力甩了几次都没甩开。再这样下去,两人都会面临生命危险。她定了定神,弯着身子脱掉鞋子,然后游出水面,深吸一口气,转而又扎入水中。她像条小鱼一样飞快地游过去,游到他身后,从背后抱住他,那人立马安静下来停止了挣扎,任由她抱着向水面浮去。费了好大劲,夏一诺才把人拖上了岸。那人的手里紧紧握着她的鞋子,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夏一诺解开他衬衣的纽扣,开始做心肺复苏,同时做人工呼吸。不知道按了多久,夏一诺感觉快虚脱了,但绷紧的这根弦不敢放松,一直按压着。终于,男人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水。夏一诺把男人的头侧过去,只见那人一对英气的眉毛微蹙,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张,不得不说,这人生了一副好皮相。不知道他的眼睛会不会像夏夜的星星一样,夏一诺正胡思乱想着,眼一黑,昏了过去,终究是体力过支了。
当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
“你醒了?”护士走过来,温柔地递来一支温度计。她从混沌里醒来,挣扎了一会,才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
“我怎么了?”因为刚醒,她嗓音有些嘶哑。
“你晕倒了,被人送进了医院。进来的时候还发着低烧。”
“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呢,他还好吗?”夏一诺转眼看了看周围,她住的是间独立病房。
“病人的肺部有轻微损伤,现在在隔壁的VIP病房。病人家属说你醒了务必要通知他们,他们很感谢你。”护士对着她伸出了大拇指。
“不用通知了。我只是正好碰见了,谁碰上这样的事都会这么做的。”夏一诺对着护士微微一笑。
护士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女孩不过十几岁的模样,眼神清澈,鼻子小巧挺拔,笑起来有酒窝,就像一株含苞待放、还滴着朝露的粉白色荷花。她看起来瘦瘦弱弱,居然把一个比自己还重的人从湖里救了上来。不邀功,平淡到似乎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小事。护士在医院工作了这么久,人情冷暖早已看遍,奇葩事也遇见不少,像女孩这样的,做了好事不图回报,甚至都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真是少见。她心里生出一种油然的敬佩之情。
护士:“36.3°C,体温正常。今天的药水都打完了。”
夏一诺:“护士姐姐,你能帮我拔了针吗?”
“你在医院多观察几天吧,医生可能还会开药。开了药又得再挨一针,这留置针你不动它,没疼的。”护士以为女孩是怕疼,轻声安慰道。
“姐姐,你帮我拔了吧,我已经好了,不用再打针了。”
护士笑着摇摇头,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
护士:“这针拔了,明天可能又得打呢。”
夏一诺:“没事的,姐姐你拔吧,求你了。”夏一诺嘟起小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乞求。
“好吧,好吧,我帮你拔了。”护士无奈地嗔到。
过了一会,护士端着一份白粥再回病房,哪里还有人影。只见被子被折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床头柜上放着一些钱,一张100块的,两张50块的,两张10块的。
“人呢?”与此同时,一道男声响起。只见少年端着吊瓶,脚上的鞋子都穿反了,英俊的脸上显露出焦急的神色。少年刚醒就来了。
“不知道。刚刚都在这里呢。这是她留下的。”女孩的费用是少年家人支付的,护士把她留下的220元拿给少年。
少年看着手里的钱币,100块的被女孩折成了玫瑰花形状,50块的是心形,10块的是一对亲吻的纸鹤。少年的眸子动了动,小心地把东西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