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没有架子，没有威严，就像隔壁家的大哥哥在回答一样。
田忌抬起头，看着这个男子，这个神秘的男人，自己终于见到他了。
他不像其他帝王一样喜欢向天下彰显自己的功绩，也不在公共场所出席。所有的活动都是由丞相主持，所有的旨意都是从那深深紧闭的大门中传出来，神秘又畏惧。
不过民众的求知欲是无止境的，所以民间关于他的传闻有很多。
有的人说唐王智慧过人，面露吉祥，佛光满面。也有人说唐王出现之处，伏尸百万，天地变色。还有人说，唐王是天选之人，出生之时便九星凌日，终年有一朵龙形的云彩跟随他飘在空……
所有的说法都神乎其神，但是无一例外，他们所说的唐王都是天选之人，异于常人。
但是现在坐在那里的那个人除了英俊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了。
还那么懒散的穿着宽松的睡袍，头发都有些凌乱。虽然随意，但是却很自然。
不对，田忌望着那张脸庞，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的眼眸中居然有两个瞳孔，普普通通的黑色瞳孔下居然还藏着一个小小的深紫色瞳孔，如果不仔细看，还不一定看得出来，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重瞳？
重瞳者似乎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断绝了传承。千年之前，重瞳者还在世的时候，诸如当年的圣人孔子，道门老子等人就都是重瞳。那个时候天下太平，人们各司其职。夏商周三个王朝，哪个不是传承上千年的大王朝？
可是自从圣人消失之后，自从三大王朝覆灭之后，便是无止境的列国纷争，近千年的动荡和改朝换代，没有一个皇朝能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的时间超过百年，有的国家甚至在建国的第二天就被人灭国，唐朝能够传承几代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民间甚至有种说法，这几年边荒动荡，诡异事件频发的发生，唐朝覆灭也就是近十年的事情了。
传闻，只有古代的圣人和明君才有几率出现重瞳，重瞳是圣人的标志，是天下太平，百姓欢居乐业的征兆。那就是说，唐王是圣人明君吗，他真的是天选之人吗？
可是在他的身上，田忌没有感觉到半点威严与压迫，甚至连原来紧张的心情都在不经意间就平复了。
如果让田忌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那就是和蔼，除了和蔼还是和蔼。田忌有些困惑，刚想再仔细探究一番。
突然，那对奇异的瞳孔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在那一瞬间，田忌仿佛被浇了一桶冷水，眼中所见是一片金光。刚刚的所思所想似乎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别人的面前。
悦耳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不该听的就别听了，休息一会吧。”
接着，脑海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男人的脸也看的不真切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的记忆给模糊了。感觉也就过了一瞬间，田忌突然被一声话语惊醒。
“走了。”有人拍了拍他的头。
田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师傅已经在外面的一个庭院里了，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梦一样，自己真的见到了唐王吗？
那个男人的修为到底到达了什么程度，简直让人闻所未闻，自己轻而易举的就沦陷在了他的精神世界中，如果他想杀了自己的话，恐怕只需要一个念头吧。
看太阳的位置，似乎也过去挺久了，田忌却觉得只过了一瞬间。这种一梦百年的手法只在古籍中略有涉及，能够掌握的都是些修为高深的大能。
不愧是重瞳者，不愧是唐王。
“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老人低声呵斥道。
田忌最后一次深深望了一眼那座虚幻的庭院，仿佛那座庭院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他有些不舍地从回忆中醒来。
这段回忆是他对唐王唯一的印象。说不上好，但也不差。
田忌半晌才站了起来，来到秋无名的身边，看了他一眼。秋无名在位的时间最少也有三十年了，对于前朝的一些隐秘和说话尺度的把握，知道得肯定比自己还清楚。
“对于学术的态度，我和秋院长是一样的。”田忌面无表情的说道，“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看法和观点。对比着来说，这位唐同学的言论的确给了我很大的惊喜，所以这道题目……”
“嗯，田院长果然深明大义！那我青藤书院就不客气了。”秋无名打断了田忌的话，赶紧朝场地上使了个颜色。
蓝老师顿时心领神会，面露微笑，“我宣布这道题目唐启明回答的更有理，所以，青藤书院加十分！”
田忌心里气得直咬牙，我什么时候说算你们赢了？无耻之徒。
十分？有心之人赶紧算了一下。之前书瞎子答对了两题共得十分，而唐启明答对一题记五分。再算上这最后压轴的十分大题。青藤书院以五分的优势拿下了文试。
“我宣布获得文试优胜的是青藤书院！”
书瞎子一脸失魂落魄，双眼无神，不停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双目有些泛红，一把推开边上想要阻拦他的同学们，对着场地上的老师大声吼道，“我读了这么多的书，书是不会骗我的，我按照书本上的看法回答，为什么还比不上他自己的答案！我需要一个解释。”
秋无名刚刚用手拍了拍田院长的肩膀以示安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田忌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为什么？主要是这道题目还真的就不能怎么解释。虽然扪心自问，知道民间传闻的暴君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但就算在课堂上，老师也不会按唐启明的说法解释，而是会十分委婉地说要辩证的看待问题。
现在在这个公共场合你居然想要一个解释？怎么解释？实话实说可是会得罪大人物的。
“好了，事情就这样。不要在多说了，书瞎子你先坐下……”田忌皱着眉头说道，他其实还是蛮喜欢这个勤奋的少年的，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话又被人打断了。
“不，”书瞎子有点癫狂，“我把我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读书上，我对书本知识的理解这么会比不上一个……”他用手指着风尘仆仆的唐启明，“比不上一个乡野之人！”
“你们知道我读书的生活吗？”现在的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每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看书，我父亲每个星期都会对我进行考核，那些内容那么多，我根本记不下来，但是我必须记下来，不然的话……”
他忍不住眼中的惊恐，仿佛看到了时候可怕的回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颤抖，眼睛还有晶莹的水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可是现在却没有人重视文试，都把我当个笑话……呵呵……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我输了……”
“够了！书瞎子，不要再闹了。”田忌的眼神有些可怕， 一甩袖子，“扰乱秩序，把他带下去好好反省一下！”
田忌拱了拱手，“让秋院长见笑了。”
明眼人都有些同情的看着那个丢了魂的胖子被侍卫拖了下去，今天的事情以后，他在汉阳书院是真的没有地位了。或许在他回到书院以后就会收到开除的信件，就算没有被开除，本来就没有多少的修炼天赋的他也不会有什么前途可言了。
看着那个胖子的样子，原本幸灾乐祸的墨非雨有些鄙视，“原来是个书呆子，这么没有眼力劲，心态也太差了吧。你说是吧，启明？……启明？”
唐启明沉默着，看着书瞎子远去的背影，那么孤独，不被世人所理解，这个小插曲一晃而过，在人们心中没有留下一丝波澜。
从刚刚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到现在的日薄西山，甚至没有多少人注视他被带下去的场景，大家都在等待着接下去的武试，唐启明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寂然，“他也只是生不逢时的可怜人罢了。而我，只是运气比他好了那么一点。”他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