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的高铁。列车上很安静,可人却一点儿都不少,每节车厢都坐得满满的。
这次从北京西站到长沙南站的这一路,又要在车里待上七个小时。不过就算是二等座,也要比培训时坐的硬靠背的椅子舒服多了,再把座位靠背向后稍倾斜一些,舒服得简直无法想象。
就像自强在前些日子说得那样,“以前晚上还偶尔失眠,经常半宿都睡不着。但在北京培训的七天里,除了第一天的时候犯困还可以忍耐一下,其余几天,连眨眼睛都得很小心,因为眨眼睛时闭眼的片刻就可以让人做个好梦。”
天成在以前也是难以想象这种疲劳的,也是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有的体会吧。不少队员都是困得太厉害,又怕睡着会给队伍扣分,于是睡意来了就站到教室后面去听。到了下午的时候,教室后面就会站着一排的人,就像在挤地铁时那样。
过了前三天,即便是站着也可以轻松睡着了,毫不夸张地说,天成站着不光能睡着,而且还能做梦。第五天的时候,福建战区的一名队员因为站着听讲的时候睡着,说上了梦话,给队伍扣了分。
当时的场景是肖江在台上正在做分享,留出时间给大家思考,一片安静之中,就听教室最后一排传来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的声音。原本以为是这哥们儿在回答问题,但听了一会儿才觉得他讲得毫无逻辑而且吐字不清,后来眼尖的人发现他是闭着眼在说话,这才暴露了出来。
连做梦都是在培训,说起梦话的时候都有模有样,还与工作相关,也是把人累到了极致了。再看看多椒队的队员们,一个个寡言少语,大宝和自强从一上车便睡了过去,整节车厢都很少有人讲话。
为了赶高铁,天成起得比培训时还要早,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装了一套新的泳具便出门了。现在坐在高铁上困意还没有上来,坐在他旁边的赵梓威倒是先睡着了。
回想起一周前,在长沙南站赶车的时候,也是早上七点多,但每个人都是既欣喜又激动,当时的大宝还为了“换座”绞尽脑汁。不过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早上,天成倒是很幸运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天成的胳膊拄在窗边,手掌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看着列车缓缓驶离站台,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快地向后退去。
温顺的晨曦,一泻千里,天空微蓝,没有白云的点缀。薄雾萦绕下的一抹抹绿色,温馨而又清新。远处的低楼矮房升起袅袅炊烟,随风散去,散尽寂寞与忧愁。
列车在轻微的晃动中驶向陌生的城市,沿路的远山,溪水,田野,房屋,花草树木从眼前一晃而过。
泥沙沉静在河底,白云浅浮在水面。天成的嘴角出现一丝绵绵的微笑......
看过稍刻之后,就会发现窗外的风景其实也很单调。但平日里难得的闲暇时刻,伴随着流动的风景,心情也随之跌宕起伏,思绪在无尽的铁轨上绵延不尽。
天成回想起昨日里让老陈出丑的场景,是既得意又有些失望。他也不知自己是何处给老陈留下了坏印象,在昨天与其他五名队员同台比试的过程中,自己虽忘记了多椒队的“椒”字该如何写,但对话术内容的默写还是相当准确的。
时间一到,所有人停笔之后,六张默写纸被收走,由阿贝和马千里这两位大区负责人判卷。
“下面宣布各战区的得分情况,福建战区60分,粤桂战区60分,安徽战区70分。下面是获得第三名的陕西战区,狼图腾队75分;第二名,河北战区,勇进队80分;第一名是湖南战区,多麻队100分……”阿贝站在台上大声宣布着测验结果。
“你等等,我看一下卷子。你们是怎么判的?第一名怎么可能是湖南?”老陈的质疑打断了宣布成绩的阿贝。
“没问题啊陈总,这是我和马千里一起判的呀。”
马千里也凑了过来,“没错啊陈总,第一名就是多麻队呀,天成写得一字不差。”
“多麻队?”老陈听了又一皱眉。
“哦,就是湖南战区。”阿贝赶忙帮着更正。
老陈接过卷子,看过数遍之后又递给了阿贝,“你继续宣布吧。”
老陈说完便走开了,他看了天成的卷子,字迹很工整,而且没有丝毫涂改过的地方。几百字的话术一字不差,连个错别字都没有。
虽然是默写,但天成的正确率高得让老陈不敢相信,就像抄上去的一样。不过在台上的那15分钟里,台下的人可都没闲着,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生怕其他战区有人出老千,所以作弊这种事情是肯定不存在的。
要是说天成的卷面上一个改动的痕迹也没有的话,那也不是,最上面的一行有反复涂改过的痕迹——“湖南战区,多娇,矫,交,辣,骄,蕉。多麻队。”改来改去,虽然有涂掉却还可以看出为了写出正确的“椒”字绞尽脑汁。
“第一名是湖南战区,我们恭喜多麻队!”阿贝亲自把一百分的贴纸交到了天成手上。
多椒队的队员们开心极了,也终于松了这口气,夏木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河北战区的队员们也很开心,为源源鼓掌。
源源虽然开心,但却满眼崇拜地看向天成,那般耐人寻味的眼神倒是让天成看出百般妩媚。
陕西战区的队员们也很满足。只有老陈,就像他的称呼一样,沉默得很。就像受到了什么打击,遭遇了什么挫折一样,很不开心的样子。可他是公司的老大,又有谁可以让他受挫呢?
夏木激动地拍着大腿,“多麻队,多麻队,多麻队万岁!大个子你可真棒。”
总分终于反超了河北战区,李晓雪也很兴奋,“不管是多椒还是多麻,天成,以后我们都跟你一样改成重口味的。”
渐渐的……窗外的景色开始朦胧……天成的呼吸趋于平缓。车厢中可以听见列车行驶在铁轨上微弱的摩擦声,手表表盘上的滴答声清晰可辨,多椒队最后一名清醒的队员也在静谧之中进入了梦乡。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七天的培训稍纵即逝,但细想每一天时,过得都是如坐针毡,日长似岁。